趙秉清之所以知道這個地方,還是因為昔日幫桃枝處理完她與紀崇玉的糾紛後,桃枝就被婆家人趕出了家門,無處可去。
于是,他就把桃枝從原來的村子遷到了臨溪村中。
桃枝就把家安在了人煙稀少的山頂,并在附近開墾了田地,還常常送自己種的瓜果來給趙秉清吃,并繪聲繪色地向他介紹這裡的山野風光。
趙秉清和顧文瑞一路,終于在月明星稀之時到了山頂。
遙遙地看見了廢棄民房邊上桃枝家裡的微弱燭火,趙秉清想,應該是那日桃枝去了府衙,沒看到自己,就回來了。
兩人牽着馬,借夏日林間聒噪的蟲鳴聲去把馬栓在屋後。
然而,等他們繞到屋後,卻赫然發現竟然還有一匹馬,正在悠閑地嚼着草!
顧文瑞一驚,低聲道:“不好,這馬我那日見過,是那個錦衣衛沈容端的馬!”
“啊——————”
就在這時,桃枝的尖叫聲遙遙地傳入了二人的耳中。
趙秉清面色一凜,迅速将缰繩套上木樁,拔出背後的劍:
“那廢棄之房的牆與桃枝家的後院相連,咱們先去探聽一番虛實,看看這沈容端來此地究竟為何。如果她敢傷人,我就同她拼了!”
“好,趙兄,我随你同去。”
痛昏了的沈容端是被陳氏的尖叫聲喚醒的。
朦胧的視線逐漸清晰,她捂着隐隐作痛的頭,撐着身下堅硬的床榻坐了起來。
感覺胸口十分詭異地空空蕩蕩,低頭才發現,外衣和裡面裹胸用的布帛都已經被陳氏拆了個七七八八。
看了看站在床邊、拿着止血藥呆若木雞的陳氏,沈容端默默把布帛纏回去,穿好衣服。
然後開始打量自己所在的地方。
自己身處在一間很小的鄉間卧房中,房間内隻有一張簡樸的木床,床邊放着一個小木桌,桌上放着一個油燈。
從門往外望去,映入眼簾的是門前狹窄的院子,和月明星稀的夜空。
“你、你你你……你是女的?!”
“小聲點。非要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不可嗎。”
淡淡說着,沈容端從榻上起來,走出屋外。
陳氏追在她後面,結結巴巴:
“我、我解你衣服是因為你身上好多血,我怕你傷口裂開了,所以才……”
前院院牆用粗糙的石頭堆砌而成,地上放着一些生活雜物,還有一個用稻草搭建的簡易雞舍。雞舍裡隻有兩隻雞,偶爾發出咯咯的叫聲。
“你叫什麼?”
沈容端突然問。
“诶,我嗎?……你直接叫我桃枝就可以了。”
桃枝還緊攥着手裡的那瓶止血散,有些緊張地和她保持些許距離站着。
“桃枝。”
沈容端念着她的名字,突然靠近,用手迅捷地點了她幾個穴位。
止血散掉落在地,發出尖銳的破碎聲。
桃枝口不能言、身不能動,隻能用一雙圓圓的杏眼驚恐地看着沈容端。
隻見沈容端不緊不慢地折回屋内,回來時,手裡撚着一粒丸藥和一個水囊。
她将丸藥填入桃枝嘴中,又将她下巴擡起,直接把丸藥順着水灌了下去。
然後,又抓起院雞舍中的一隻雞,塞了一枚和剛剛一模一樣的丸藥到它嘴裡。
“剛剛的丸藥是我研制的蟲蠱。每一顆裡面都有一隻劇毒的螞蟻。如果你膽敢說出一個字,螞蟻就會爬出,瞬間将毒素釋放到你的五髒六腑,你也将立即暴斃身亡。”
沈容端死死注視着桃枝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完後,打了個響指。
隻見她手裡原本還在猛烈掙紮的雞突然間停止了動作,身體一陣顫抖後逐漸變得僵硬。
沈容端冷漠地松手,雞墜落在地,再無響動。
桃枝此生從未如此懼怕過一個人的眼神。
沈容端雖生得一副好皮囊,此刻在月光下的表情卻是十萬分的可怖。
是殺人如麻者才會有的神情。
簡直和下午與她同馬疾馳的那個帶着殘陽溫度的沈容端判若兩人。
——這時,桃枝才意識到她诨名裡的羅刹究竟是何意涵。
此時,趙秉清和顧文瑞剛蹑手蹑腳地貼到了牆上,透過石頭的縫隙看着伫于院中的沈容端和桃枝。
沈容端說完,解開了桃枝的穴位。
桃枝整個身體仿佛失去了支撐力,腿腳一軟,無法再站立,直接跌坐在地,眼神仍是驚恐萬分。
片刻後,她開始顫抖着手,瘋狂地扣自己的嗓子眼,想要把那粒藥吐出來。
沈容端沒有再看她一眼,直接走入了屋中。
趙秉清見狀,心急如焚。
他立馬站起來,準備沖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