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施之謂站起身,“我該走了。”
蘇祈春的笑淡了淡,她點頭,眸光中有萬千不舍,“好。”
施之謂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頭發,寵溺一般,接着轉身朝着門外走去。
他的背影蓋在蘇祈春的身上,蘇祈春的笑容變得無影無蹤。
臨近婚期越近,施之謂和施家争吵得就越嚴重,他猜到這裡面肯定還有李元禮的小動作,但蘇祈春,他娶定了,困難越多,他就越要娶,他還要為蘇祈春舉行一個盛大的婚禮,讓全湛江縣的人都知道,他要娶她了。
天公不作美,快要到婚禮的那天,突然下起了雪,雪花紛紛揚揚落下,大大小小,無邊無際。
夜裡面,蘇祈春被雪花壓在房頂上的簌簌聲吵醒了。她坐起來,身上披了件衣服,走到窗前去關漏了縫的窗。
雪粒子和風一起說着窗戶縫鑽進來,蘇祈春的手被吹得刺骨的疼,她快快地關上窗,剛要回頭,眼角餘光就看見地上扔了個紙條,她展開看,看了很久,手指不停在顫。
婚禮那天,施家人心不甘情不願地出來為他們主持,施之謂一身喜服,配上滿臉的歡喜,蘇祈春打扮得格外喜慶,她被拉着走出來,聽着周圍敲鑼打鼓的聲音,心裡有種特殊的滋味。
隔着喜帕子,她偷偷往外看,外面都是雪,白茫茫的一片,讓蘇祈春好像回到了一雪山。
她被人拉着來到堂前,拜了天地,站起身時,外面的雪更加大了,衆人也被駭了一跳,蘇祈春更是。
隔着喜帕子,她看到了那個傲立在天邊的清拔身影。
昨夜的那封信上寫:他要帶她走。
他真的來了。
蘇祈春心亂如麻,木頭人一樣被人推着面對高堂,施家父母自然是不高興的,但還是硬撐着笑。
“夫妻對拜—”
又響又亮的聲音響起。
施之謂小聲地說:“纖纖,我終于要娶你了。”
因為愛她,所以就算是納妾也要給她一場婚禮,他已經想好了,等到日後,他加官晉爵,就擡蘇祈春做正妻,他不會讓蘇祈春委屈很久的。
蘇祈春的目光往外看,雪越來越大,幾乎要完全遮住少年的身影,從前的許多許多像走馬燈一樣在蘇祈春眼前浮現。
她為他治眼睛,帶他去白首村,去常春縣,他為她暖手,保護她,愛護她,叫她纖纖,陪她一起看月亮。
她很久一段時間生命裡隻有他,她不想放開他。
催促的聲音響起來了,蘇祈春丢下手裡的絲絹,掀開喜帕子。
大堂裡的人都驚訝地看着她,她慌了一瞬,轉頭對施之謂說:“對不起。”
說完,她提上裙子,朝外面奔跑而去。
外面的雪好大好大,她穿的不多,在屋裡面時還不覺得冷,出來後,無數的風雪朝她襲來,硬生生鑽進她的血肉裡,徹骨的寒。
她不管不顧地跑到少年面前。
少年擦着劍,劍身映出他消瘦模樣,“恭喜你,成婚了。”
蘇祈春哭得淚流滿面,“你又來幹什麼?”
少年擰眉,眸中光亮一點點熄滅,他聽見她說:“陸滿山,我不想嫁給别人了,請你娶我,好不好?”
陸滿山站起身,于風雪之中收起劍。
“纖纖,不可以!”施之謂從婚禮上追出來,他一身喜服,儀表堂堂,卻看着比誰都狼狽,他哀求道:“纖纖,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跟他走,我會保護你的,你不是說願意嫁給我嗎?”
蘇祈春沒有回頭,她一步步走向陸滿山,伸手和陸滿山的手握在一起。
她的臉頰上滾下一滴淚,聲音破碎淩亂,“對不起。”
陸滿山環住她的腰,将她抱起來,施展輕功飛到半空中。
離得遠了,蘇祈春這才低頭看,隻見大地上一片白,原本蘇祈春站着的位置,隻剩下一個黑點,是施之謂還在那裡麼?她不知道。
她擡頭看向陸滿山,看他的眉目被雪粒子掩蓋,她環住他的脖子,在他耳邊喃喃地說:“你還不承認你是誰麼?”
陸滿山抱她抱得更緊了些,他們兩個在雪裡面飛馳,卻意外地一點兒也不冷。
陸滿山擡起蘇祈春的臉,在她的額頭上印上一個吻,他看着她道:“我是陸之山,也是陸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