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起來。”蘇祈春搖頭,但随即揚起彎彎的嘴角,“但我知道有一個人一定知道!”
“誰啊?”茯苓起初還有些疑惑,但很快就明白過來,恍然大悟地說:“哦,我知道了,是陸公子對不對!”
本來蘇祈春是光明正大,心懷坦蕩的,但茯苓這話的意味卻總好像帶着些陰陽怪氣,弄得蘇祈春自己也有些忐忑起來。
她拉住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茯苓,不讓她瞎起哄,“是山哥哥,因為昨晚上我去跟山哥哥過上元節。”
“女郎,昨天在施家折騰一天,你晚上還有力氣去找陸公子呀?”
蘇祈春不知道自己累不累,她隻知道和陸之山過上元節是他們兩人的約定,既然是約定,那就是一定要做到的。
“是的。”蘇祈春臉上沒半分猶豫。
茯苓也無話可說了,拿來冰水帕子要為蘇祈春敷上。
誰知這時,茜色的窗紗上映出一個修長的身影,蘇祈春看過去,眉開眼笑起來,“是山哥哥!”
蘇祈春推開門,凜冽的風夾雜着雪花洶湧地沖進來,灌進她的衣服裡,她冷得縮了縮脖子,擡眼往陸之山的位置看過去。
“山哥哥!”
陸之山轉向她,在冰天雪地裡默立。蘇祈春跑到陸之山身邊,摸了摸他單薄的衣袖,眉心皺成一團,她拉着陸之山往屋子裡走,邊走邊說:“好冷呀,山哥哥,你該穿厚點兒的。”
風聲一直到進了屋子才在耳邊停止,陸之山手心湧出一團内力,隔着空氣暖着蘇祈春的手。
他被拉到蘇祈春的屋子裡,鼻尖充斥着微苦的味道。
茯苓見狀知趣地離開,蘇祈春拉着陸之山坐好,從櫃子深處取出了從施家帶出來的藥材。
這藥材形狀詭異,看不出來是什麼,隻聽施家人說,這藥材是從極冷的雪山上取得的,百年才得一株,非常珍貴,若非蘇祈春是施之謂的幹妹妹,是不會給她的。
蘇祈春看着這株藥材,眼睛亮亮的,心裡期待着若是真的可以治好山哥哥就好了。
“山哥哥,你不要動,我要給你敷藥。”蘇祈春拿着藥的手還有些顫抖,這藥昨晚上爹爹已告訴她如何用了,她将藥分為兩份,一份交給茯苓,讓她熬成湯,另一份她放進藥廬裡燃着,再将燃着的藥貼近陸之山的眼。
青煙從蘇祈春手中提着的藥爐裡流出來,緩緩落在陸之山緊閉的眼眸上,連着敷了月餘的眼,陸之山的眼皮又青又黑,像被人打了一拳一般。
帶着些燙的煙霧有些灼人,陸之山眼珠子轉了轉,額上也沁滿了汗。
蘇祈春擔憂地凝望他,貼近他,在他耳邊安慰,“山哥哥,你忍着點兒,可能有些燙,但你要堅持住,纖纖可是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拿到這株藥材的,你是不知道,當時有多驚險。”
蘇祈春見陸之山似是在聽,為了轉移他的注意力,便将昨天的事一股腦地全倒出來了。
“所以,就這樣,我多了一個哥哥。不過,”蘇祈春想了想,還是不明白,“之謂哥哥好像不願意我做他的妹妹,但我倒覺得做他的妹妹是件很好的事。”
蘇祈春不懂,但陸之山倒是懂了施之謂的意思,他嘴角勾起一個極輕的笑,聞着她手心的微苦,偷笑着小女郎的不通情事。
轉眼間,茯苓熬好了藥,推門将藥送進來,卻瞧見小女郎貼着少年,一圈圈煙霧籠罩着兩人,兩人真好像天上下凡的神仙眷侶。
聽到聲音,蘇祈春回頭看,眼睛亮亮,笑意盈盈地接過藥碗,哄小孩一樣哄着陸之山喝藥,“山哥哥,該喝藥了。”
陸之山是最不怕苦最不怕喝藥的,但他卻也十分配合地蹙着眉,裝成害怕的樣子,讓蘇祈春一口一口地喂着他。
若能得到纖纖喂藥,他的眼就算好不了也沒什麼。
蘇祈春忐忑地喂完藥,又給陸之山吃了一顆梨膏糖,她不知怎得,越發害怕起來,爐裡青煙也已堪堪燃盡,不待陸之山反應,她就抓住陸之山的手,問:“山哥哥,你覺得怎麼樣?”
陸之山明白蘇祈春的意思,他的眼此時麻麻的暖暖的,也許這藥能讓他恢複光明,可他卻不願去相信,因為越是有希望便越是會失望,既然如此,那索性從一開始就不要有希望的好。
“山哥哥,你睜開眼看看吧。”蘇祈春有些緊張,一雙手緊抓着陸之山的胳膊,咬着下唇,烏黑的眸子裡滿是顫抖。
陸之山轉轉眼眸,抖着眼睫緩緩地睜開眼,猶帶着血絲的眼盯着房頂。
“怎麼樣?”蘇祈春急得跪在地上,注視着陸之山,心裡早已禱告千次萬次,希望陸之山一定要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