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蘇祈春的手很快暖和起來,她抽出來,指着領頭的那個雪人,道:“這個雪人胖墩墩的,圓滾滾的,一看就是總是減肥失敗的茯苓。”
楊夫人笑。
茯苓雙手叉腰,咬牙切齒地說:“女郎你!”
蘇祈春躲到陸之山身後,生怕茯苓來揍自己,好在有陸之山在,茯苓不敢怎麼樣。
“那這個呢?”楊夫人指着那個低眉細腰的雪人。
蘇祈春望望楊夫人,笑道:“這個雪人這麼溫柔,那當然是娘親你了,還有旁邊這個儒雅風朗的,就是爹爹,爹爹和娘親永遠在一起,至死不分離。”
蘇祈春一直覺得真正的愛本就是至死不渝,因此也不避諱說起生死。
楊夫人卻想到自己一身的病,不免有些失落,她垂下眼,淡笑着指着旁邊兩個挨在一起的小雪人,“我猜這個一直笑的小雪人是纖纖。”
蘇祈春有些害羞地捂着臉,點頭道:“是的。”
“這另一個……”楊夫人有些遲疑,她起初覺得是陸之山,但又想蘇祈春還有兩個哥哥呢,倒有些懷疑起來。
蘇祈春拽着陸之山的衣袖,偷看着他。
“這還用問嗎?肯定是陸公子!”茯苓格外了解蘇祈春,再加上也是個口直心快的性子,毫不猶豫地便說出來了。
蘇祈春有些不好意思,頓了頓,瞟見陸之山嘴角愈發濃烈的笑,眨着亮晶晶的黑眸,道:“對,就是山哥哥。”
說着,她取出一根白布條,跑到雪人前,将白布條小心地系在雪人的腦後,随後歪頭對着衆人說:“如此你們可認得了?”
楊夫人點頭,“簡直可以以假亂真。”
蘇祈春笑,隔着漫天風雪,她回望陸之山。
陸之山看不到眼前的一切,但仍笑着,像是看見了蘇祈春為他堆的雪人,看見了冰天雪地裡的一片真心。
鼻尖的微苦撲面而來,小小的人兒挨着他,悄聲和他說:“怎麼辦?雪人太好看,明日出太陽了可怎麼辦呀!”
陸之山皺眉,似在很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想了想,他展開蘇祈春的小手,寫下幾個字:我、們、一、直、在。
是啊,雪人會消失,但真實的人一直會在,永遠會在。
蘇祈春眨眨眼,像在笑又像在哭,“山哥哥說得對,雪人會消失,但你們不會。”
“纖纖真開心。”
堆過雪人後,月雪閣中的人來喚陸之山,蘇祈春她們也一起回了覺明院,外面天寒地凍,屋裡火爐燃着,一片溫暖,倒也不覺得冷。
蘇知辛不在,幾人也不餓,胡亂吃了點兒東西便回各自的屋裡。
蘇祈春推開房門,窗外的白雪映得屋子裡也亮堂堂的。
屋裡卻放着各類藥材書籍,分明是女兒家的閨房,卻瞧不見荊钗首飾,整個屋子都環繞着一股藥物交纏在一起的微苦味道。
蘇祈春脫下氅衣,将書桌前的一盞油燈點亮,搖晃的燈火并着窗外的雪白将屋子點亮,蘇祈春打了個哈欠,揉着眼睛,翻着桌上的一本書。
書名叫《千金要方》,據說是前朝一個有名的大夫所寫的,裡面記載了各種病症的診治手法,千金難得,是以叫此名。
蘇祈春來回地翻着,黑眸亮起又熄滅。
陸之山的眼疾已用了一段時間的藥,但總也不見好,蘇祈春日日翻看醫書,想從其中找出些治療的法子。
她說過要治好陸之山的病,便不能食言。
可醫書都快要被她翻爛了,診治之法卻始終都找不到,好幾個夜晚,蘇祈春挑燈夜看之時,都覺得絕望,覺得無助。
房門“笃笃”地響了兩聲,蘇祈春合上醫書,嘴裡喊着:“誰呀?”
“是爹爹。”門外的人回。
蘇祈春眼睛亮起來,打開房門,迎着還帶着些寒意的蘇知辛進來。
“爹爹怎麼來了?”
蘇知辛掃了一眼屋子,目光落在桌上那本《千金要方》上。
“來看看。這麼晚了還在看醫書。”蘇知辛拿起書,書本一下就翻到了眼疾的那一頁,可見看書之人時常翻看此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