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韻遲靠在軟塌上,撐着頭歎了口氣道:“瞧你沉不住氣的樣子,曾媽媽的小心思我怎會不知,阿是早就同我說過了,婆母念她是府裡的老人了,揪着一個沒影兒的風言風語苛責府裡的老媽媽太也不好,便讓她進了咱們這園子管着廚房的差事,廚房油水多厚啊,曾媽媽能不動心,到時候一舉拿住了錯處,隻消打發出去就了事,名正言順的更好。”
香芍止了淚,怔怔的,片刻後便喜笑顔開的撲到周韻遲的軟榻邊,埋怨似的道:“現如今有了姑爺,姑娘什麼也不同咱們說了,肚兒真能存住氣。〞
周韻遲坐直了身子,歎道:“你啊,今若不是繪錦及時攔住你,這會子我隻怕要在太太面前親自斷案了,以後還需當穩重一些,也不知是怎麼了,你銀瓶姐姐往日多麼穩重一人今早也說了些不當的話。”
連帶着銀瓶也挨了說,香芍心裡這才舒坦起來。
銀瓶對她無奈搖頭失笑。
此時,繪錦沏好了茶端了過來,茶溫正好,周韻遲潤了潤嗓子放在了一旁的機子上,想到一事,招繪錦到跟前,柔聲道:“今日你攔住香芍,好丫頭,你做的好,等會兒去找你銀瓶姐姐領賞去。”
繪錦雙眼一亮,笑了笑,歡歡喜喜行了行禮。
香芍旁觀着,揪了揪手中的帕子,倒也沒說什麼,暗自哼了哼。
申時,周韻遲便如時的坐在了正屋。屋裡站滿了人,跑腿兒的小厮,廚房做飯的婆子也來了。
“這……園子裡頭的人可到齊了?”周韻遲發問。
銀瓶往下頭大緻掃了一眼,回道:“回夫人,隻剩管廚房的曾媽媽還未到,餘下的都到齊了。”
周韻遲的端茶的手微微停頓了下,“哦,是嗎?可知曾媽媽為何沒來?”
銀瓶搖了搖頭。
周韻遲眼神掃過去面前站着的人,銀瓶順勢拿起威勢道:“派人再去請曾媽媽過來,沒有主子到了,做奴才還磨磨蹭蹭不肯來的道理。”
香芍對曾媽媽心裡存了氣,這廂便自告奮勇,端着臉兒要去廚房瞧瞧曾媽媽擺的是什麼架勢,還未出屋子,與個婆子撞了個滿懷。
那婆子正是曾媽媽。
瞧清楚面前的人是誰,香芍刺刺的說着“媽媽可算是來了,這滿屋的人都等着您呢,瞧您,面子多大。”
曾媽媽其實早就來了,隻是在屋外的拐角處偷聽,她是國公府積年的老奴了,從于老太太當家時就進了國公府,如今申氏見了她也得給她幾分薄面,更别提一個剛入門的媳婦兒。
她望向正屋中央的那個美貌女子時,眼底的驚豔之色不由流露,下一瞬又帶了一絲憂慮,自家孫女雖生了一張花容月貌的臉,可比起面前這位可不及她的十中之一。
要不,那件事就算了。可轉念一想,自己那孫女生的那樣的嬌軟可人,滿府的丫鬟都不如她,隻配了一個小厮豈不可惜,倒不如成了這世子爺的房中人,若将來混上了姨娘,她家可有指望了。
随後,曾媽媽心裡陡然升起了一絲希冀,就算面前是刀山,她也得上,于是乎她緩緩走到周韻遲跟前恭恭敬敬的福了福,卻道:“老婆子我年紀大了,腿腳不便,自然這來的也比旁人遲一些,之前給太太請安時,晚上一時半刻的,太太體諒我也不多說什麼,如今住在這園子,伺候的是夫人您,夫人您想必也會體諒老婆子我吧?”
言語間,挑釁的意味可是相當明顯了。
屋裡站着的衆人都想瞧瞧她們伺這位新夫人該怎麼處置這事兒。
周韻遲眼底迸出一抹寒意,說出口的話卻溫和,“我是個閑人,等上媽媽片刻也無妨,可這底下站着的衆位,每人手上都有活計,世子不多時便要回府用飯了,本該一刻就說完話,為着等嬷嬷來卻多用了兩刻,園子裡的事兒未做好,若世子爺怪罪下來了,我是個新媳婦沒什麼威望的,世子爺問我什麼我也隻能答什麼了。”
衆人一聽,紛紛害怕起來,家中世子的威嚴在場的大多都是見過,真要怪罪下來,她們做奴婢的哪裡吃罪的起,衆人對望一眼,心裡曾媽媽不滿起來。
曆來國公府管後院兒的主子都是個心善,對下人也不忍苛責,突然來了這麼一厲害人物兒,曾媽媽後悔自己大意了,想了裝病一招,皺起了眉捂着心口無力道:“哎呦,哎呦,我這渾身上下難受的緊,夫人有什麼話快吩咐了吧……”
裝病?周韻遲心裡一喜,忍着笑意與銀瓶互望一眼。本來她還需等些時日讓曾媽媽自己犯錯,這下她自己送上門說身子不适,那可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