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天的你們兩個怎麼過來了?當心着了風寒,還要将養一陣子。”明惠焦急道,随後讓秋霜趕緊在周韻遲和雲嘉儀手中塞了兩個手爐暖着。
喬姨娘撇了一眼明惠腹诽,“還不是怕你女兒得了風寒誤了婚期,虛僞。”
喬姨娘還在地上跪着,明惠又道:“柳眉,快把喬姨娘扶起來,雖說讓未出嫁的女兒商議自己的親事不合規矩,可既然兩位姑娘都來了,大家都是自家人也不妨聽聽姑娘自己是如何想的。”
周韻遲拉着雲嘉儀在靠着明惠身旁一側的椅子上坐下。
喬姨娘被柳眉扶着去了對面坐着。
幾人一坐定,雲嘉姿端着面孔就道:“女兒對沈家是極為滿意的,父親和夫人若是看定了就選個日子罷。”
說完這話,雲嘉儀也不看喬姨娘,微微低下頭等着長輩說話,前些時日她在府中聽了幾向傳言,說是明惠正在和沈家夫人來往,當時她就覺得這是明惠是為自己選的婆家。第二日她就叫了個小厮賞了二兩銀子為她打探去了。
小厮回來報說那沈家門第不高,家風卻極正,要緊的是,那沈家夫人就算身子不好,沈家老爺家裡也隻有一個妾室,還是聘回來的良妾,這樣的人家,自己嫁過去也不會生出許多事端,還有沈家大郎長相俊美,人也算端正,她确實是對這門親事中意的。
今日下雪,周韻遲和雲嘉儀姐妹兩個閑來無事相約在雅苑下棋,兩人聊起雲嘉儀的親事來。周韻遲聽出自己這妹妹心中的意願。
兩局方結束,香芍慌慌張張的過來,說是喬姨娘為了三姑娘的親事在夫人的屋子裡鬧了起來。
等她們才趕到華瑞軒的院外時,就聽着屋裡喬姨娘撕心裂肺的喊着要去尋死……
眼下,周韻遲坐在雲嘉儀身邊,瞧着她秀美的側臉上滿是堅毅,心裡歎了口氣。
月滿則虧,水滿則溢。沈家看上去門第不高,可家裡人口簡單,日後日子過得必定逍遙自在。而于家如今看着是花團錦簇,聖人重信,但隻要一步走錯便是萬丈深淵,周韻遲心說,看來她這妹妹近日讀了不少書,明了不少理,難怪她口口聲聲說着想尋個讀書人家。
喬姨娘聽到女兒斬釘截鐵的嫁沈家,不可置信的望着這邊,起身就沖到雲嘉儀面前。屁股下方的凳子
“啪”一聲後,雲嘉儀捂着臉低頭。
喬姨娘指着她哼道:“好歹你也是我肚子裡爬出來的,吃的我奶長大的,在旁人面前不過待了一些時日,怎麼想換個娘認認?”
柳眉忙拉過來住喬姨娘的胳膊道:“喬姨娘怎可動手打人,儀姐兒再怎麼不對,也該是由當家主母來教養,怎麼也輪不到姨娘出手出手教訓。”
周韻遲低頭瞧了眼雲嘉儀,憐惜道:“這巴掌真是不輕,面上立時就紅了。”
耳邊火辣辣的痛消了一半後,雲嘉儀撫着面擡頭,勾起嘴角,凄慘笑了笑,“姨娘當真是為了我好麼,你不過是這陣子見夫人為我的親事忙進忙出的,你為了駁夫人的面子,夫人我嫁沈家,你偏不讓,雖說你做不了主,可你還是抱着鬧上一場的心思讓父親和夫人難堪,姨娘說女兒說的可對?”
“你……你……”喬姨娘被說中了心事,氣的說不出一句話來,眼神上下翻了幾下,癱軟在地上。
周韻遲冷淡的神情不停的在喬姨娘身邊打轉,不屑的撇了撇嘴。還說是從自己肚兒裡掉下來的肉呢,竟下得了這樣的狠手。
方才喬姨娘鬧着要尋死之後,雲懷生就不再說話,眉眼疏離的看着她在屋子裡鬧。
這次,本想着在儀姐兒的親事上給她些臉面,沒想着她這麼不識擡舉。側目看了明惠一眼,隻見她端起茶來吃了一口,嘴角噙着冷笑,曉得她如同自己一樣心裡頭是大大不悅了。
雲懷生扭過身來,喚自己的長随雲湳進來。
雲嘉儀身形一僵,眸子裡生出一絲害怕來,登時低頭跪在了地上,在明惠跟前待了一陣子,她知道雲湳年紀輕輕卻祖傳了一手折磨的手藝,常幫着雲懷生撬開那些抓來的細作的嘴,受過訓練的細作都經受不住他那手藝,何況自己姨娘那二兩身子骨兒。
她跪着道:“父親,夫人,姨娘今日被豬油蒙了心,不懂兩位長輩對女兒的用心良苦,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兒的親事都有父母做主,女兒沒有不依的,今日姨娘惹了兩位長輩不快,不如這樣,在女兒出嫁之前讓姨娘在芳菲閣禁足,抄些佛經靜心如何?”
“那便按你說的來辦吧。”
雲懷生對雲湳使了個眼色,雲湳知會随即退出了屋子。
眼角餘光瞥見雲?出去,雲嘉儀心中大大松了口氣,還好自己嘴快,否則姨娘就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雲懷生吩咐下去,門外就進來了三四個婆子,個個兒生的粗壯,走到喬姨娘兩側,伸出手架起喬姨娘,輕飄飄的不費什麼力氣似的,就離開了華瑞軒。
喬姨娘一走,屋裡頓時靜了下來,周韻遲想扶起雲嘉儀,剛彎下腰,就見她張開了嘴,想是還有話要說,又重新坐直了身子。
雲嘉儀跪着說了一大堆好話,哄的明惠耷拉下去的嘴角又揚了上去,“我的兒,快起來,難為你能明白我和你爹爹的用心良苦,姿姐兒快把你妹妹扶起來。”
周韻遲看雲嘉儀眼神愈發憐惜,扶她起身時候,緩和着屋裡的氣氛嗔道:“我是個嘴笨的,還好如今有妹妹能替我在母親身邊說些貼心話。”
明惠笑的溫和,自有了衡哥兒這個小人兒在身邊逗趣兒,府内也沒有了雲老太太時不時給明惠添堵,兒女又都結了親事,明惠那是愈發的心寬了,看着雲嘉儀如今愈發溫順,還與韻遲這丫頭相處甚好,腦海裡忽的有了一道聲音,要是這儀姐兒是自己親女也是件美事。
雲嘉儀剛挨到椅子就開口道:“父親,母親,女兒想讨個賞。”
喬姨娘不在,屋子裡的氣氛緩和了許多,明惠和雲懷生顧慮散了不少,便讓她開口說說。
周韻遲也想聽聽她這妹妹讨的什麼賞,為了讨賞連母親也喊出了口,再瞧瞧自己的倔脾氣,暗歎自己真該是該學上一學。
三人都直勾勾的等着,皆望着她,雲嘉儀的小臉兒也不紅一分,柔柔道:“按規矩,與沈家親事不該女兒擅自妄議,任憑父母做主就好,可又想着若女兒真嫁到了沈家,婚後還請母親出面讓那黎先生去給沈家大郎授課,旁的女兒也不求什麼了。”說罷,就低下頭,露出一抹嬌羞之态。
黎先生本是大儒,之前明惠請他出山也是他看着宣陽長公主的面子,加之雲嘉彰有天份又刻苦,黎先生才在雲信侯府授起了課,待雲嘉彰中了進士後,黎先生已帶着妻子歸隐山林,這時已不知雲遊何處。
“這……明惠面上有些為難,但又随即道:“你且放寬心,待婚後若沈家大郎有上進之心,我自會為你去尋黎先生出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