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指向東南一方,不在那個方向的宗門偷偷松了口氣,但是在那個方向的宗門的修士都急了,一個個丢下手裡的事就和宗門裡的聯系,更多的,則着急忙慌的看向帶隊來此的宗主或長老,等待着他們下令回宗。
就在大家各自忙亂的時候,東南方向很遠很遠的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大半修士都坐不住了,越來越多的修士禦劍而起,飛向東南方。雖然還有不少修士留在原地,但他們都心神不甯、魂不守舍的。有人提出一個大家心裡的問題,“我們為什麼還停留在這裡,我們不應該趕緊過去,去那裡跟大妖決戰嗎?”
當下又有一些修士離開,淩霄宗的修士也看向雲安之,雲安之依然站在原地,她的眉頭皺的更緊。對啊,他們是來對付大妖的,但大妖既然不在這裡,那他們還有必要停留在這裡嗎?不應該去東南方在那裡繼續跟大妖對戰嗎?
雲安之在整理思路的時候,越來越多的修士做好出發的準備,連扶搖宗已經在恢複中的修士也出來,能戰鬥的也在做戰鬥準備,好随時前往東南方的戰場。
一陣風驟然變大,從雲安之面前吹過,吹開她零散的頭發,丸子頭好好的固定在頭頂,此時碎發也從眼前被吹開。被吹開的何止是眼前零碎的散發,還有一直以來讓雲安之捉摸不透的那股烏雲。
順,這一切都太順了,順理成章一般的行事,順風順水的發展到現在,就邏輯來說,似乎沒什麼疑點,但雲安之一直以來隐約察覺的不安似乎可以摸出遮掩在烏雲裡的那根絲線了。
雲安之轉身對着所有淩霄宗弟子下令:“淩霄宗弟子皆聽令,做好準備,戰鬥就在這裡,戒備!”
淩霄宗弟子一愣,雖然沒明白,但是對于宗主的信任讓他們下一瞬間果斷遵從,陣修依然在忙,而其他人做好戰鬥并看護好眼前的陣修,一旦出現危險,保證第一時間将陣修帶離鎮壓大陣。
其他宗門的修士一臉不解的看向雲安之,完全不能理解她。而此時,雲安之轉頭看向那個出來通報的修士,“你,是誰?”
對方的那張臉忽然就消散掉原本緊張的表情,嘴角一翹,露出一個很古怪的笑容,就好像在一張臉上貼上别人的臉皮,隻是勉強貼合,稍一做大的表情就露陷的那種古怪。明明是男人的臉,但此時,開口說話卻是更為尖細柔和的女人的聲音,“到底是生而知之的雲安之,我們已經盡可能避開你了,但還是被你發現了啊。不過這個時候發現也來不及了,你覺得,你還有機會嗎?”
“唰”,一片拔劍聲中,所有人都持械戒備着他。雖然他們不能完全聽懂兩人之間的對話,但是至少聽出對方的确對他們心懷不軌,而且還被淩霄宗的雲宗主發現了。
“有沒有機會也不是你說了算,”雲安之根本不理會對方的挑釁,她掃了眼鎮壓大陣,歎口氣道,“所以大妖還在這裡對吧,它對扶搖宗恨之入骨。在那邊傳出動靜的依然是大妖的影分身。它既然能分身出一個,那麼能分身出兩個也不稀奇。能說動大妖做出兩個分身,然後調虎離山已經是你們的極限了,其實你們最希望的還是大妖能夠直接攻擊别的宗門,什麼時候收拾扶搖宗都不急,對不對?”
“對啊對啊,就是說嘛,這大妖就是讨厭,怎麼說都不肯聽,非要第一個對扶搖宗動手,”對方頂着一張男人的臉做出女孩子很煩惱到要吐槽的神情,别扭中透出一份驚悚,“雲宗主能看透這一步真的很厲害了,就是遲了點,你看,這裡就剩這些人了。你們,還能夠把大妖怎麼樣了嗎?就像剛才那些下去的人一樣,給大妖的殺戮道多一份‘功德’?”
“你猜,我原本希望大妖最先對付誰?”對方單手從上到下一抹臉,那張臉頓時露出原來的樣子,一個略有點姿色的,嬌俏可人,但又到處可見的女修,隻有眼角一顆鮮紅的小痣給她增添一份眼波流轉時的妩媚,也讓她的臉多了那麼一點點的辨識度。
在場的扶搖宗修士咬牙切齒的吼出她的名字,“季洛兒,你還敢留在這裡,不怕我們先殺了你嗎?”
季洛兒的笑容更加的甜美溫柔,“我知道你們很想,但是啊……”
“哄”的一聲,鎮壓大陣的地面在劇烈的震動中忽然崩裂,從地面上凹出一個巨大的洞口,從這個洞口中更是迸發出明藍色的火焰。伴随這明藍色的火焰,還有越來越近的激烈的聲音傳出來,修士們不由自主後退一點,而扶搖宗的修士看着這明藍色的火焰面如死灰。
季洛兒的甜美笑容中露出一絲猙獰,“但是啊,時間來不及了哦,大妖早就醒了,它啊,很快就要出來了。”
陣修們在感受到震動的時候就已經離開,此時倒沒有人因此受傷。但是季洛兒的話,意味着剛才下去的修士都已經,全軍覆沒了嗎?
淩霄宗人人神色冷峻,他們宗門有兩名修士也在隊伍中,止戰峰峰主謝滄海和糾查紀檢組總長唐啟。合歡宗的修士此時站在淩霄宗左翼,他們人人臉色也不好看,因為他們的宗主也跟着唐啟一起下去了。
“咻……啪”在場的扶搖宗修士甩手向半空中丢出一根響箭,在空中炸出一朵血紅色的漫雲,然後就看見無數扶搖宗修士向着這邊沖了過來,而好些修士看起來還一臉病容,但也堅決的把試圖攔着自己的醫師輕輕推到身後。
扶搖宗最高的山頂上,響起九聲悠長的鐘鳴,這個是所有仙門百家皆知的信号。當這個鐘聲響起時,意味着該宗門到了最後的時刻,如果願意,大家同來同行又同歸,當然,要是不來,以後修行道上祝君一路通順,我們,就此告别。
淩霄宗其實這個時候已經在布下淩霄戰陣了,但是扶搖宗修士齊聚于此後,他們禮貌的站在淩霄宗前面,一個個面露微笑,領頭的是他們的副宗主,他捧着一盞命燈,“雲宗主你看,我們宗主的命燈還亮着,他們應該還好吧。總之,能不能請不要占據我們的主場,總要等我們先行一步吧。”
雲安之有一肚子的話想說。
比如,你們已經不是最強時期的扶搖宗,你們現在隻剩下這些個人,你們現在就算以身殉道怕也不能把大妖再度鎮壓下去……
但是雲安之實際上隻是默默的揮了下手,示意淩霄宗的修士後退。
以淩霄宗修士為開頭,留在這裡的仙門百家都後退了,給扶搖宗讓出足夠的空地。看着四面八方而來的扶搖宗修士聚集在原本的鎮壓大陣的周圍,看着他們一個個以人為陣點,割破手臂以血為媒介,再次把陣法補全。
“哄”,地下的洞口再一次爆發,這次噴湧出來的明藍色火焰更加激烈了。這也意味着底下的戰鬥還在進行着,下面的修士還沒有放棄。
扶搖宗的修士緩緩走出一個奇怪的陣型,他們每人身上忽然燃氣銀白色的神光。雲安之的眼圈當場就紅了,這意味着這些修士以自身血肉、神魂獻祭,難怪下去的那些修士每人都帶着一紙扶搖宗的符箓,此時這些符箓作為接收器,接收由他們獻祭而傳遞過來的戰力。
通過獻祭傳遞過去的戰力是成倍增加的,每個修士的承受力是不同的,但是下去的那批恰好是仙門百家的精英,他們倒是能承受得住這忽然而來的戰力。但是獻祭是不可逆的,一旦開始,就算接收者因承受不住爆體而亡,獻祭者依然活不下來。
也就是說,在陣法上的這批扶搖宗修士隕落之事已經是注定的了。
雲安之閉了閉眼,此刻,在她身邊的是柳無恙,扶搖宗修士皆在此,已經不需要醫師們再做什麼了。他也就回到淩霄宗隊伍這邊,站在宗主身邊守着。柳無恙輕聲對雲安之開口,“繼續看着吧,安安,他們隻是比所有人都先行一步。每個人的終點都差不多,大家遲早都會殊途同歸。安安,你是修士,修行這一漫漫長路上,越是到後面就越是要反複看着身邊人來又人走。他們挺幸運的,為自己的理想而奮鬥到最後,這一世的人生也算是無怨無悔了。安安,還記得咱們淩霄宗的終極一問嗎?”
學法者何為?
扶搖宗修士的回答是:願以我身,拯黎元畏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