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人出去了一段時間之後,那個忽然出現的洞口又忽然消失了。山洞有空無一人,隻剩下星星點點紫金色的光芒在空中若隐若現的閃爍。
然後光芒的半空中忽然出現兩個虛影,是兩個一身玄色長袍的少年,其中一個更大一點少年的頭頂處有兩根凸出的龍犄角。
這個犄角少年嬉笑着拍拍另一個更小一點的少年的肩膀,“阿金啊阿金,你可真慘。這五個人還修士呢,一點眼力見都沒有,怎麼就這麼有眼無珠,愣是把你這塊大寶藏給放棄了呢?!阿金啊,别急,以後我再搖人,象你這般的法寶可就别陪我在這裡埋沒了,你啊,合該出去大放光彩。”
另一個少年小小年紀,此刻一臉認真的拉過少年拍打他肩膀的手,“龍龍,你不可以反悔。我們說過了,就試這麼一次。你輸了,我以後就留在這裡陪你,永永遠遠的陪你,一直一直的陪你。”
“哎呀,可是,”龍龍一臉遲疑的撓了撓頭,“可是你一點都不向往外面的世界嗎?外面的世界有很多人和事,可有趣了。”
小少年眼睛眨也不眨的看向龍龍,“可是,外面沒有你。”
兩人一時陷入沉默。
龍龍伸長手臂,阿金馬上就默契的投入他的懷抱,龍龍緊緊的抱住阿金,他的個子更高一點,下巴剛好放在阿金的頭頂。龍龍的手臂環抱住阿金細瘦的腰上,聲音帶着點低沉,“阿金,你有沒有想過,我把你騙出去,其實是為了阻止你繼續吸收我的龍氣。沒有你的吸收,我就能順利長成,到時候就能離開,上天下地,随我所願。”
阿金把自己的臉埋進龍龍的胸膛,“我才不信,龍龍不是這樣的。龍龍隻是怕我無聊,怕我反悔。可是,可是我來這裡就是為了陪伴龍龍的。龍龍在這裡我就在這裡,龍龍去哪裡我就去哪裡。我要和龍龍一直一直在一起,永遠不分離。”
“那就說好了哦,”龍龍的身形忽然又長大了一點,漸漸褪去少年的青澀,有幾分成年男子的偉岸,他低沉的聲音又暗啞了一點,“真的哦,那就這麼說定了,隻有這一次機會。以後就算你哭着說反悔都不行了,阿金要永遠永遠的在我身邊,我們永遠不分離。”
懷裡的少年阿金也跟着在一瞬間長大,面頰上褪去少許少年的嬰兒肥,身高也長高了一點,有幾分分明的五官更顯清俊,他擡起頭緊盯着龍龍眼睛,眼神中不變的是堅定,“說定了,永遠不分離。”
兩人緊抱的虛影就這麼慢慢飄散在空氣中,當身影消失的一瞬間,原本的紫金色光芒也不再出現。地面似乎顫抖一下,有什麼東西向着更深的地下沉下去。
從此,紫金山再沒有任何怪象,沒有人無緣無故的消失。這座山裡的龍神和成精的紫金也再沒有出現過,他們隻作為傳說,出現在一個個故事裡。
時至今日,你來金陵,還能聽到紫金山的傳說,但是後面這個,關于始皇帝埋紫金吸收龍氣的傳說越來越少,終有一天,這個傳說會消失的。龍神和紫金呢?誰也不知道他們的未來,也許,他們還在某個地方信守他們的承諾,永永遠遠的不分離。
“少主啊,您個臭小子去哪裡了啊,這都快一個月了,你終于知道死回來了啊,您再不回來,老朽我隻能自殺謝罪了。家主也是,占個蔔說您沒什麼事就不回來了。有這麼當爹娘的嗎?少主啊,您别哭,您還有老爺子我,我給您當爺爺!我疼您個大孫子!”
甘自怡一出現,就彎着腰被他家家老抱在懷裡哭。别說,甘自怡生下來抓完周後,就被他爹娘送回金陵的老家。他家爹娘特别喜歡京城的美食,又因為被封為國師,隻能常年留在京城。他自出生就被立為少主,家主少主都不在本宅說不過去,所以剛滿一歲的甘自怡就這麼被送回家。
送回來後甘自怡被家老當自家孩子般撫養長大,剛回來整夜整夜的哭,就是家老抱着他在院子轉,一轉就是一整夜一整夜的。小時候調皮,大了之後讀書不認真,沒少被家老拎着棍子追得滿院子跑。這一老一小就這麼相依相伴長到現在,甘自怡消失後,最擔心害怕就是家老,因為家主不回來這事,家老沒少寫信去京城為少主鳴不平。
所以現在看到甘自怡四肢齊全、精神滿滿的回來,家老可不就激動壞了,一邊扯進懷裡抱着哭,一邊就這麼滔滔不絕,這氣氛,是有幾個家仆被帶的在一旁跟着抹眼淚,就是這話吧,聽的怎麼那麼别扭。
甘自怡苦笑着回抱懷裡越長越縮的小老頭兒,他的個子早就超過家老,這麼近一看,家老的頭頂多了許多白發,明明他消失前家老精神抖擻的跟他在别院避暑,那時候還滿頭黑發的小老頭兒,整天噓噓叨叨要他趕緊去娶親生子。還拍着胸脯、信誓旦旦說要幫他帶小小少家主。
可是這小老頭兒,明明自己一生都沒有娶妻生子。他是真的把自己當孫子疼了,甘自怡很不厚道的想給他爹再認個爹。
“好啦好啦,我都回來了。沒事沒事,您就别哭了,我真的沒事啊。哎呀别哭了,這麼的吧,您不是要我相親嗎,我相我相,等天涼快了,我一個月相四個,都聽您的行了不,啊!”
最後那聲“啊”是小老頭兒興奮的一蹦而起,一邊雀躍着掙開甘自怡的懷抱,一邊撩起長袍一溜煙跑好快了,一邊跑還一邊嚎着,“說定了,說定了你要去相親的啊,老夫這就去找人,找畫冊,找資料。你先看着哈,挑順眼的看,看好了天涼快了咱就去見真人。說好了啊,一個月四個,說定了啊。”
老爺子跑得跟那什麼似的,全然不顧自己的頭頂撞上甘自怡的下巴,甘自怡這會兒下巴都疼抽了,老爺子跟沒感覺似的跑遠了。甘自怡一邊疼的吸氣皺眉,一邊被家老逗得忍不住想笑。就這麼皺着眉咧着嘴,心裡暖暖的。
然後他轉頭看向淩霄宗那邊,這一看,眉頭都不皺,他用大蒲扇擋着自己的嘴繼續看熱鬧,但是扇子擋不住他已然笑彎了的眼睛。
淩霄宗那邊在大混戰。
消失的四個淩宵宗少年,雲安之和丁明萱抱在一起,縮在一邊瑟瑟發抖,燕方回和萬重山在被圍毆。
然後伴随着雲鴻淵的一聲“安安啊”,雲安之跟個奶娃娃似的,被雲鴻淵叉着腋窩舉到半空中,雲鴻淵還轉過來轉過去的檢查他家乖女安安有沒有受傷。雲安之一臉平靜的随她爹折騰,這臉,不要也罷,她無所謂。
丁明萱看看被舉在半空中檢查的雲安之,又看看另一邊抱着頭蹲在地上被拳打腳踢的燕方回和萬重山,完全沒有一點停頓,就這麼蹲在地上小步小步的準備把自己轉移到屋外,移着移着,眼看離門口就四五步距離的時候,她的後衣領被人揪住,回頭一看,是她孿生哥哥黑透了的臉在她眼前逐漸放大。
丁明萱雙眼向上一番,裝做昏倒想要蒙混過關。結果被人頭上腳下的扛上肩頭。那沒有幾塊肉的骨架肩膀頂得丁明萱的胃直泛酸水,然後她聽見她哥哥陰沉沉的開口了,“萱萱啊,你這次出門玩得開心嗎?哥哥啊,可是有些事想跟你私下聊聊天,走吧。”
丁明萱毛骨悚然又不敢反對。
她求救的眼光轉了一圈,雲安之面無表情的依舊被在空中翻轉着、毫無形象的檢查身體,燕方回和萬重山雙手抱頭任人打罵,然後,再遠一點甘自怡笑眯着一雙眼睛,一邊搖着蒲扇一邊在看熱鬧。
這個時候,甘自怡的眼睛和丁明萱準準的對上了。甘自怡腦袋裡“叮”的一聲,亮起一盞荷花燈。
他一邊搖着他的大蒲扇一邊走過來,聲音不大不小的正好,且隻有丁氏兄妹能聽得見。甘自怡說了,“且慢且慢,與丁小姐共度的那幾天甚是有趣,丁兄如果不急的話,我也想跟二位一起去商量,商量一下金陵甘家去旭州丁家提……”
甘自怡一句話的最後幾個字,消失在兄妹倆殺人般的眼神裡。丁明庭動殺意也就罷了,這甘家笑面虎式的少家主不正經,當初為了逼他們學遊泳,把他們往死裡坑。這會兒忽然說看上他嫡親的妹妹了,字裡行間暗示他妹妹和他單獨相處名節有虧,因此要去提親。
提親?提個鬼親!
就這麼一個陰險鬼損的貨還敢惦記他親妹妹,想死嗎?他妹妹要嫁人也不能嫁這麼一個人,想以名節為要挾來讓他嫁妹妹,想什麼呢?!他妹妹就算真的名節有損,他願意一輩子養妹妹,說什麼都不可能嫁給甘自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