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覺得,他們等到的會是什麼呢?”蘇忬的故事暫告一個段落,她把問題抛向她所有的朋友。
大部分人認為,或者說希望花青纾活着離開陰陽路,但有些更了解花家曆史的人知道陰陽路的可怕,他們認為這麼多年一直被關着的花青纾應該是無法通過的。
其實,這個問題,問的不是一個人的生死,更多的,是問大家對于理想的追求,和對于理想與現實的抉擇。
花家從此從族譜中劃去一個花青纾,但是仙門百家從這天起多了一個聶青纾。花青纾離開花家也就舍去了“花”這個姓氏,她決定跟随自己的親母,第三次更名為聶青纾。
花家少了一個離經叛道、格格不入、倔強不屈的花青纾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反正花家那一代的長輩從不言悔。但是花家青字輩的人在後來逐漸取代他們,成為花家新一代掌握上話語權的人後,散修聶青纾的路好走多了,因為一些人為的障礙被清除掉,她的路更通暢一些了。其他人不知道,但是花青涯知道,他的妹妹從來沒因為這些障礙困擾過,她心中的花,一日也未曾凋謝過。
花青涯一直陸陸續續收到各種小禮物,都是些不值錢的小玩意。有時是一顆漂亮的小石頭,有時是一朵顔色罕見的花,有時是一斛海珠。花青涯知道,這些都是聶青纾寄來的,她的腳步代替他踏遍着萬水千山,她的眼睛替他看遍人間百态。他們隻在年少時的些許交情他沒忘,她也沒忘,他們之間的兄妹情沒有因為她的離開同時也被割舍掉。
有的時候,即使已經習慣了花家的約束,但是花青涯還是會有喘不上氣的時候,這時候,他會來到自己書房邊的偏室裡坐一坐,和這些四海八荒的事務待在一起,他似乎也能暫時擺脫掉枷鎖。
很多年以後,花青涯有了妻子,妻子給他生下一兒一女。看着那麼小的孩子穿着黑色、深藍色的衣衫,那麼小的孩子,被尊尊教誨着站如松、坐如鐘。那麼小的孩子,慢慢的,臉上屬于孩童的純真笑容越來越少,小小年紀也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花青涯會在背着人的時候,眼睛酸脹。
這真的是我想給孩子們的人生嗎?
有一天,他一手一個牽着自己的孩子來到一個人煙稀至、荒涼破敗的院子,推開門的時候,那一院子的向日葵就如同曾經照亮了他的世界一般,此刻,也照亮了他兒子、女兒的眼睛。
這個院子隻是表面上的破敗,除了花青涯以外,也有别的父親會帶着自己的孩子進來過。在花家深處,有這麼一個傳奇而隐秘的地方,從花家的青字輩們開始,集體默默守護的地方,是花家,最後的一處光照之地。
沈之媛聽到這裡表示乍舌,他在花家待了三個月,感覺他待的花家更符合傳說中的花家,但是他也表示,畢竟他隻待了三個月,如果待上三年呢?想到這裡,沈之媛打了個寒顫,連連擺手。還是不要了,他隻待了三個月就覺得度日如年,生不如死,以後哪怕給他更多的好處,非必要的情況下,他還是對花家保持距離吧。那裡和他氣場不和,他一個喜歡唱歌跳舞的藝術家和言必行規矩的花家還是湊不到一塊去,他可不想走一遭陰陽路。
蘇忬隻給了沈之媛一個神秘的微笑,未來的事啊,誰都不好說哦。蘇忬的這個笑容讓沈之媛毛骨悚然,好在預言帝蘇忬此時并沒有開口,總算還算保有一條小命了。沈之媛是這麼安慰自己的,至于是否真的能有用,呵呵,未來的事啊,誰都不好說喲!
“等一下,蘇忬姐,後來呢?花青纾,不是,是聶青纾的後來呢?她離開花家成為一名散修後呢?她成名了嗎?她厲害嗎?她現在是不是成就非凡,讓當初花家那些老古闆打臉了呢?”一連串的問題來自他們這群人中年紀最小的左餘歡,小姑娘眼神明亮璀燦,一如故事中的聶青纾。
蘇忬的笑容更溫婉了起來,她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故作神秘的回答左餘歡,“歡歡啊,你以後也是要參加見習課程,未來也是會出去夜獵的。不如,你自己去找尋故事的後來吧。”
其他幾個已經參加過見習課程,多少也算有過夜獵機會的人相互看了一眼,大家都是一臉茫然,完全對聶青纾這個名字毫無印象,所以,聶青纾後來會怎麼樣了呢?
也許,下次再有機會出門夜獵的時候,他們也起了查詢的興趣了。
蘇忬這次的故事講完了,相比較她的第一個,關于上官家和公孫家的狗血秘史,這次的故事平淡多了,甚至可以說,沒什麼意思,所以大部分人都意猶未盡。當蘇忬的故事說完,她吹熄了自己面前的蠟燭,接下來,沈之媛迫不及待地清清嗓子,他也有個故事要與大家分享。
那麼,黑夜百物語的第二個故事,就要開始咯。
沈之媛是喜歡音樂舞蹈的,所以他的故事自然也離不開這些。
故事發生在一個偏遠的小山村裡,故事的主人翁是一個孤兒。他的名字已經無從考證,在村子裡的時候,他吃百家飯長大,大家随口給他取了個“多多”的诨名。
多多,其實原本的意思是,他是多餘的,所以雖然是個男娃子,卻依然被家裡人扔出來,還在襁褓裡時就被扔出來。老村長在山上砍柴的時候撿到他,四肢俱全、沒病沒災的一個好好的男娃子裹在一個厚厚的襁褓裡,襁褓裡除了記錄他出生時的八字的紙條外,沒有任何關于他身世的信息。
幸好不是荒年,村長爺爺正好家裡的孫媳婦生了小孫女,索性就抱回家一起養,實在不行,就當給小孫女找個童養夫呗。村長爺爺逗逗懷裡已經沒力氣繼續哭的小孩,覺得自己也算日行一善,是個大好人,會給家裡積攢福報的。
有沒有積攢下福報沒人知道,反正小孩兒帶回家後,和小孫女一起照顧呗。小孫女是個霸道的性子,她喝奶的時候,大人索性把男孩放在另一邊,想要一起喂,結果小孫女一個肥嘟嘟的小肉腳就踹在男孩的臉上,當場就烏青麻黑了一塊。小男孩哭得慘兮兮的被抱到一邊,村長奶奶哭笑不得把孩子抱到一邊哄着,等到自家小丫頭喝完左邊喝右邊,喝到打嗝才肯讓出位子給他,小男孩已經餓到哭起來都沒聲了,好不容易輪到他,才喝沒多久就沒有了,小男孩可憐兮兮的撇着小嘴,還是村長奶奶覺得他實在太可憐了,這才又去熬了點米湯給他。
就這樣,小丫頭喝奶他喝米湯,兩人就這麼的慢慢長大。長到三四歲的時候,村長家不知誰先叫他多多,就是多餘的那個多,大家就跟着都這麼叫他了。多多五六歲的時候,村子裡同齡的小孩都不跟他玩,當着他的面就鬧他,圍在他身邊繞着圈拍着手笑話他是村長家睢霸霸的童養夫,未來是要嫁給睢霸霸的。是的,村長家的那個霸道小孫女,因他得名,得了個“霸霸”這個名兒。
睢多多并沒有嫁給睢霸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