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走這麼遠啊?”
巫荻拉着于舟剛上車,便聽見于筱琴關心問。
“随便逛逛就到這兒了。”他道,透過車窗看向對面醫院空地,幾排石凳邊已經沒了人影。
汽車發動,路邊的景色漸漸向後,巫荻也就收回眼神。
在于筱媛家住了快一個月,突然搬到新家巫荻罕見的有點認床。
他在軟榻上來回翻身,手肘抵着棉軟的床墊,覺得應該是于筱琴挑的床墊問題。
有些太軟了。
人睡不着時大腦就會放空胡思亂想,他想起醫院裡謝诩的爺爺,很蒼老,頭發已經完全發白,周身帶着淡淡藥水的氣味。
轉而很快,他又想到那集體病房狹小的空間,似乎沒有陪護的地方。
當時在醫院空地沒問出口的話現在繞到心頭亂猜,巫荻揉了揉眉心覺得有些心煩意燥,最後翻起身将睡前沒做完卷子給寫了,折騰到淩晨兩點才迷瞪瞪鑽進被窩裡,這回無障礙入睡了,以至于第二天被敲門叫醒時還有些呆。
他囫囵搓了把臉應了聲起床洗漱。
于筱琴今天要去家政公司挑保姆,本來是不用出門的,但于筱媛讓她沒事多出門走走散心。
陪着巫荻吃完早餐,于筱琴揉了揉兒子的腦袋才離開。
她一走,大房子忽然就空了許多,巫荻将最後一口吐司吃完,回房間打開電視機随意點了一個新聞頻道開始補作業。
他現在學聰明了,化學試卷不用交,所以留到最後來補,先把其他幾科寫完,這樣他就不會因為琢磨化學導緻其他科目時間不夠,挑戰生死極速地趕。
少了最具壓力的一門,巫荻覺得作業都輕松許多,忙裡偷閑點開二群看聊天記錄。
進去就是謝诩發出來的幾道大題答案流程,都是老師自出、翻答案都找不着北的難題。
一幫人在後面排着隊形膜拜。
邱禮:班長,你真是請假也不忘給大家送溫暖呀[擦流淚]
範修傑:诶?班長寫這麼快?!!
巫荻把那些大題數過來,發現謝诩已經把一門主科三門副科都做完了,他一上午也就解決了三門主科,除非這人開挂,不然就是昨晚熬夜先趕了一些。
下午将物理寫完,巫荻覺得腰椎有些酸,更加确定謝诩昨晚熬夜趕家庭作業。
物理幾道大題都磨人,最後一道,題幹長,隐藏條件多,缺少的條件難找還刁鑽,計算起來一層繞一層,正常人看到條件找不齊就放棄了。
謝诩的水平當然能寫下去,但也應該和他一樣琢磨了半天,最後在草稿紙上一步步驗證做出來。
巫荻的物理答題卡上一串串英文符号幾乎連成篇,不仔細看還以為是寫英語作文呢。
傍晚去學校上晚修,謝诩果真來學校了。
謝诩的試卷沒有熟人送到他手裡,所以對方隻能在草稿填了答案後提前來學校補上去。
巫荻進門時,謝诩正在填語文答案,平時工整的楷書因為寫字速度快變得龍飛鳳舞,不過形狀依然在,蒼勁潦草的黑墨顯出另一番風格。
方閑正在跟幾個男生追着打鬧,見到他擡手打招呼:“這麼早來了?!”
早嗎?巫荻掃了一眼時鐘,也就比平時提前了半個小時。
周日的晚修是新課表裡唯一沒有改的,練字和看新聞聯播。
雖然班裡不少人操着一手好字,但絕大部分是例外,且能用自己的字迹開天辟地新風格,達成攻擊老師雙眼的成就,于是便開設了這樣一節課,無論寫字好看與否,都參與練字放松身心。
巫荻打小寫的行楷,乍一看其實跟謝诩潦草的楷書有點像,别人練字是為了端正字迹,他倆就不用這麼麻煩了,純陶冶情操寫幾張臨摹紙交差。
安靜的氣氛裡稍微有點聲響都格外明顯,巫荻聽見旁邊人低低打了幾次哈欠,側頭瞥了眼,發現這人眼底有些黑。
謝诩單手撐着下巴練字,視線裡忽然冒出一本硬紙草稿,巫荻連綿不斷的黑字印在上面。
這人問:老實說你昨晚是不是熬夜趕試卷了?
段萌坐在講台上批改練習冊,兩同桌就這麼在書架遮掩下傳小紙條。
那本子挪回來,巫荻一看,對方回了一個簡短的嗯字。
他一挑眉心說你有福了,空餘的手在桌洞裡翻了翻,捏住一截包裝後壓在草稿紙後面遞過去。
謝诩側頭瞥着底下那藍調的糖果包裝,面無表情地緊繃嘴唇,眉角微抽。
超強薄荷味,提神,不用謝。
巫荻用筆敲了敲上面的字,等他動作,見對方木着臉忽然反應過來這人可是四班盡職盡責的好班長,連方閑上課睡覺都見不得,怎麼自己上課吃小零食呢?
他聯想着唇角一動,忽然想笑,又在底下補上幾個字。
就吃這一回兒,沒人發現。
于是在巫荻“鼓勵”的視線下,謝诩扯開了那顆糖果包裝,吃進嘴裡。
巫荻還怪好心,把謝诩的水杯從桌面拿過來,讓他兌一口,表示這樣更爽。
“……”這位班長耷拉着眼皮照做了,喝完水睫毛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