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處于夏末秋初的時節,對于南方城市棠溪而言正是最磨人的時候,高溫伴随着熱風席卷人流。
南城高鐵站出口處,身穿黃色馬甲的摩托車司機頂着熾熱的陽光直勾勾看着出站口,等待他們的顧客。
下高鐵的乘客陸陸續續刷卡出站,司機們也發動摩托車開始繞着目标糾纏吆喝。
出站人群裡一道單薄的身影鶴立雞群,除去那一米八的身高還有一個原因是對方頭上那撮金毛,色澤不是一般的亮眼,讓對方整個人仿佛身處在另一個圖層。
幾個司機一下子鎖定了這個目标,追在人身後問。
“小哥!去哪兒?坐車嗎。”
“小哥想去哪?坐我的車吧。”
金發男生朝唧唧喳喳的司機擺手拒絕,見對方依舊不依不饒跟着自己,不耐煩地啧了聲,把手裡抓着的紅色帽子直接扣在腦袋上,面色冷峻戴上耳機。
司機們見此才放過少年,調頭物色其他目标。
巫荻照着自己小姨的叮囑,抱着行李箱在便利店前等了十幾分鐘,原本平靜的心情因為逐步升高的氣溫開始煩躁。
他抽出一張紙巾将鬓角的汗水擦掉,朝便利店旁邊的巷子挪了挪,避開逐漸靠近的陽光,緊接着聽到一聲叫罵。
他擰起眉,朝巷子裡頭看過去。
陰冷的巷尾裡,六名男生抓着一個灰白校服的學生,想要将對方按進垃圾桶裡。
過于污穢的辱罵聲有些刺耳,巫荻調大手機音量打算坐視不管,不過極高的視力讓他一眼就看到那灰白校服邊上繡着的校徽和名字,其中熟悉的校名令他眼皮一跳。
蟬鳴嘶啞下,巫荻随手抓起便利店旁邊的掃把徑直走進去朝裡面罵得正爽的寸頭哐當一棍。
幾個小弟隻顧着欺負眼前的學生,連老大被偷襲了都沒反應過來。
“艹,哪裡來的弱雞想找死!”
那寸頭捂着腦袋嘴裡叫罵着回頭,目光兇狠地盯着身後的陌生人,氣急敗壞地将手裡人甩到地上,發力朝對方手中的掃把頭奪去。
那掃把被巫荻單手一轉避開寸頭襲去的手,并且在寸頭出拳反擊之前,擡腳把人踹了出去。這個過程不過十秒,幾個小弟還沒反應過來,他們的老大已經倒在垃圾桶上。
直到寸頭哀嚎了一聲,他們才齊齊朝巫荻揮拳。
巫荻攥緊掃把,先給首當其沖的小弟胳膊上一棒,在那人跳腳抓着手臂嗷嗷叫時,一腳連踹得後面的三個小弟摔翻在地,三兩下就把這幫欺軟怕硬的混混打得人仰馬翻。
“滾不滾?”他瞥着地上那幾個哀嚎的家夥放話。
幾人連滾帶爬地朝巷口跑了,嘴裡嘟嘟囔囔還不忘給他放狠話。
“給、給老子等着。”
“慫貨。”巫荻眉眼下壓,不冷不熱說。
他垂眸看着地上沒動靜的人,用掃把頭戳了戳對方大腿。
“喂,還活着麼?”
那人佝偻着身體劇烈咳嗽幾聲朝他點頭,因為脖子被人掐太狠聲音顯得粗啞:“謝、謝謝。”
對方校服的白色部分已經被腳印垃圾弄髒,發尾還因為剛剛被人把按頭進垃圾桶裡挂上了污漬,看着慘不忍睹。
巫荻張口還想說什麼兜裡的手機傳來震動,低頭打開一看是他小姨打電話過來了,趕緊接上。
“喂?小荻,你在哪呢?我沒看見你啊?”
巫荻朝地上的人看了一眼,見對方已經有力氣起來,帶着掃把朝外頭走,聲音平和了許多:“哦,我在便利店旁邊,現在過去。”
出了巷子,便利店裡頭的收銀員緊緊盯着他的手,巫荻挂電話低頭看過去,默默将腦袋已經劈叉的掃把放到身後有些抱歉地朝她笑:“不好意思姐姐,這個掃把多少錢?我買下來。”
巫荻這人相貌好,一雙桃花眼彎起來乖順得很。
“行、行吧。”收銀員手腳有些打結翻出收款碼。
于筱媛将車打了個彎才看見自己外甥——一手抓着個開叉的掃把一手抓着行李箱。
她踩下刹車有些愧疚地開門幫他提行李箱:“哎呦等多久了?剛剛店裡太忙一時間騰不出空。”
于筱媛自己開了四家小超市,最近開學走了幾個臨時工一個人頂班有些忙不過來。
“沒多久。”
巫荻剛剛在巷子打暢快了,這會兒神清氣爽朝于筱媛搖頭,自己将行李箱擡進後備箱,随後上車。
車裡開了空調,陣陣涼風将巫荻沾染的一身熱氣吹散。
于筱媛一邊發動車子一邊朝他說話:“怎麼上車了還戴着帽子?不熱嗎?”
巫荻聞言乖乖将帽子摘下來,一頭金發亮了出來,于筱媛被後視鏡裡一抹金色吸引擡眼看過去,有些忍俊不禁:“你這是什麼時候染的頭發,顔色真漂亮。”
巫荻搓了搓自己的頭發,要擱學校裡有人這麼跟他說話準要挨一頓揍,不過對象是親人的話,他隻能露出禮貌的笑容以示回應。
于筱媛就喜歡自己外甥這幅乖巧的勁兒,趁着等紅綠燈的間隙跟巫荻介紹他未來的學校:“雅升中學是我們這邊最好的私立高中,這幾年市狀元都在他們那裡,裡面的環境也不錯跟湖城學校差不多。”
她話裡帶着一絲安慰的意思,巫荻因為父母準備離婚的關系,突然從一線城市轉到四線城市上學,心裡多少應該有落差。
巫荻不蠢,自然能感受到,臉色輕松地嗯了聲。
他其實對待在什麼地方上學沒什麼意見,他媽去哪他就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