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望不見夏油傑面上的表情一陣風雲變幻,卻也沒有傻到認為對方的這番話沒有任何弦外之音。
你不敢确信你的想法是否正确,同時你也沒有足夠的自信,認為夏油傑對你存在着想要交往的好感,便将這份如同被囚禁的兇獸一般躁動不安的情緒壓在心底,表面仍故作平靜:“哪裡有互相?我明明都沒有名字的。”
“你難道是喜歡悟嗎?”
夏油君怎麼會這麼認為的?!
他的這句話如同一道天雷滾滾而下,直将你劈得外焦裡嫩。你如遭雷擊般揪緊自己的衣角,下意識地就想要開口解釋,卻不知該從何說起,故而隻能吐出破碎的音節。
“啊?我、我……悟他……”
“還是說,你們已經在一起了?”
才不是這樣!可不可以給人組織語言的時間啊夏油君?!
你簡直要被急哭了,這樣想着的同時,眼淚還真的聽話地流下來,因着眼前沒有白絹的阻擋,大顆大顆的淚珠直直地順着你的面頰滑到下巴,沾濕睡裙單薄的衣領。而你絲毫不擔心自己是愛哭鬼的這件事真的要得到所有人的證實,在發現身前的夏油傑将自己的手猛然抽回、人也跟着轉了個身後,立即搶先幾步,攔在了幾欲離開的他的身前。
“我和悟之間,不是你想的那種關系。”
這句話為你争來了些許喘息的時間。
你用睡裙的衣袖狠狠擦了一把面上的眼淚,不争氣地抽起鼻子來——有些堵,你想你快無法呼吸了,連帶着喉嚨也泛起一陣陣酸澀的痛楚,讓你都不能再吐出多餘的半個字。
怎麼又是如此狼狽地出現在他面前了……或者說,怎麼他總能撞見你這般措手不及的模樣?明明你是最想在他面前留下個好印象的。
你将牙咬得很緊,隻有這樣才不至于讓自己顫抖起來,一雙淺灰色的眸無法聚焦,雪色長發随着你低頭的動作一同落下,将其遮擋得嚴嚴實實。
夏油傑見不得你這般失意的模樣,前段時間他好不容易才讓你恢複了往日的神采,現在怎麼能親手将這層鮮明的色彩抹去?
他沒有帶紙巾,見你紗制的睡裙衣袖已經一片濡濕,隻好伸出手來,用自己的指腹為你擦去依舊在不聽話地下落的淚珠。這下他可真的相信了“女孩子是水做的”這句話。
“我知道……我知道了。我不應該這麼問你的,我隻是……”
這話說到一半,夏油傑卻也不再開口了,他濕潤的指腹懸停在半空,與你綴着零星淚珠的眼睫相碰,勾起心頭淡淡的、沖動的癢意。
接下來要說什麼?難道要這樣直截了當地告訴你,他其實是因為你直呼五條悟的名字所以吃醋了嗎?
而如此脆弱的你、得不到他肯定的回應就會哭泣的你,會接受他的感情嗎?
他因這樣的疑慮而止住了自己前行的腳步,盡管他離你真實的感想僅有一門之隔,他依然無法徹底卸下心防、在諸多選項之中選擇相信自己,去打開那扇隻被他單向地上了一道鎖的門。
——直到你主動叩響了這扇門。
“我喜歡着的,明明是夏油君啊。”
夏油傑怔然,仿佛他自己都已經同你一般失去了視物的能力似的。他看不清你俏麗的一張臉,有迷蒙的霧氣占據着他的視野,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見到的是連虛幻夢境都無可替代的真實,還是你率先擡起手來,摸到了他的肩膀,并将其微微下壓,确認他已經彎下挺拔的脊背來與你對視後,這才一如既往地微微笑起來,笑容背後,是被你極力隐藏起的正滲着血的舌尖。
“終于說出口了——這是我一直都想對夏油君說的話。就算你要讨厭我也沒關系,我都接受的。”
人要為自己說出口的話負責到底,這是再簡單不過的道理。
外面下起了夜雨,洗衣房的窗還大敞着,有飄搖的雨水被風吹進原本風平浪靜的室内,仿佛你們内心風暴的具現化。你的手掌依舊堅決地壓在夏油傑的肩膀上,沒有絲毫動搖,無神的雙眸努力望向他的臉,在等待他對于這份情感的最終判決。好在他沒有讓你等太久。他的額頭微微向前傾,動作輕柔地抵住了你的,往日裡似笑非笑的狹長紫眸此時此刻顯得格外鄭重,仿佛終于得手的狐狸在凝視他好不容易得來的珍寶。
“可以嗎?”
他的吐息萦繞在你眼前,你們之間的距離僅差分毫。
你用一個簡單的單音節以作回答,他冰冷的唇即刻便貼了上來——你未曾想到他連雙唇都是沒有溫度的,盡管隻是與你的唇角相接,依舊激得你近乎窒息。
局勢在你對夏油傑親吻的意圖表明同意後發生了反轉。你搭在他肩膀上的手無力地從他的肩頭垂落,整個人都被他抱在懷中,他沒有急着與你唇齒相依,而是眷戀地反複觸碰你的面頰與唇角,像是對你方才忍不住流淚的安慰;洗衣機滾輪轉動的聲音已然自你們的耳畔遠去,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響亮的雨聲,在最後一道春雷落下之時,你們互相親吻了對方。
如果可以,你希望這場雨永遠都不要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