楠嶼進入晏時桉的家中,客廳一片漆黑。
楠嶼禮貌性地等了一會兒,晏時桉遲遲沒有開燈或者拉開窗簾。
對晏時桉來講,保持黑暗似乎是一件正常的事。
在這樣的黑暗中,楠嶼視線不甚清晰,耳邊的聲音卻越來越明顯,購物塑料袋摩挲的聲音變大,有點刺耳,與此同時,黏膩蠕動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唯獨沒有晏時桉的腳步聲,楠嶼後背浮現冷汗。
楠嶼順着塑料袋摩挲的聲音望過去,看到晏時桉修長的身形,他那在黑暗中模糊的影子,像幽靈一樣。
“晏時桉?”楠嶼有種看恐怖片裡鬼怪要出現前的忐忑感,聲音染上緊張。
“嗯。”晏時桉輕輕地應了下,态度平靜,好像察覺不到任何異常。
耳邊黏膩聲混亂響動,激烈又興奮。
楠嶼後頸僵硬,努力忽視耳邊的蠕動聲,盡量保持自然。
“……你不覺得太黑了嗎?”楠嶼遲疑地問。
楠嶼看到晏時桉的身影一頓,似乎有點意外。
接着,少年清冷淡然的聲音響起,“抱歉,我忘記了。”
楠嶼:“……”這也能忘記麼。
楠嶼有些不安。
晏時桉将燈打開。
白光傾灑而下,楠嶼終于能看清周圍的家具布置。
很正常的房子。
簡約系的裝修,因為是一棟樓的緣故,和她新家的戶型基本相同。
沙發上淩亂地放了幾本書,生物類的書籍,楠嶼的朋友曾就讀于相關專業,她感到了熟悉感。
那麼黑的情況下能看書麼?他這個時間果然是在睡覺吧,楠嶼心中猜測着。
楠嶼看向晏時桉,晏時桉從她的購物袋裡拿出食材。
少年指骨修長蒼白,關節分明,拿起罩着pe保鮮薄膜的血紅色肉塊時,竟透出怪異詭谲的感覺。
楠嶼愣在原地,身體不由自主顫了顫,像是心髒被攥取住一樣。
奇怪的身體反應。
楠嶼回神,有些不自在地移開視線。
不會吧……她剛才是被新鄰居的手吸引了嗎。
楠嶼尴尬地想,脖頸泛起淡淡的绯色。
這時,黏膩的物體撞擊聲突然響起并越來越強烈。
咚……
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
楠嶼吓了一跳。
如果不是楠嶼清楚地知道這隻是她的幻聽,那她甚至感覺是有什麼東西要熱烈興奮地向她湧上來了。
晏時桉纖細睫毛輕動,他低着頭,戴上白色的手套,修長手指撕開食品保護膜,将血色的肉塊取出。
“楠嶼,你想吃什麼飯?”他聲音低低,若有所思。
耳邊黏膩的聲音喧嚣,晏時桉的聲音變得模糊,身體感覺怪異,在混亂感中,楠嶼順口對晏時桉報了個菜名。
片刻後,晏時桉在廚房做飯,楠嶼僵硬地坐在沙發上。
也許是緊張吧……她耳邊怪異的幻聽聲越來越激烈了。
她汗毛直立,脊背發麻,有種身處于怪物身體内部的感覺,耳邊黏膩的聲音清晰至極。
楠嶼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栗,臉頰薄汗将發絲濡濕,她意識到她現在的狀态不适合在鄰居家做客。
太糟糕了。
根本無法正常社交。
楠嶼努力忍耐了一會兒,耳邊的怪響不減反增。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
晏時桉站在料理台前,身體被部分遮擋,正在慢條斯理地攪拌湯勺,手背青筋明顯,他低垂着漂亮的淺色眼瞳,鴉黑睫羽在他的眸子中落下一層深色,幽靜專注。
“抱歉。”楠嶼突然起身,臉色發白。
“我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吃飯了,對不起,下次跟你解釋。”
匆忙說完這句話後,楠嶼繃緊身體,迅速離開。
楠嶼心情處于被幻聽折磨的難堪中,沒有注意到當她選擇離開時,身後有一條粗壯的觸手在頃刻間從晏時桉的身體裡鑽出,觸手黏膩冰涼的皮膚幾乎要與她的後頸貼在一起。
楠嶼合上大門時,觸手落到了地面上。
晏時桉放下湯勺,鍋内的肉湯翻湧着,散發出濃郁的香味。
窸窸窣窣……
越來越多的觸手從晏時桉的身體裡鑽出,撕開他的衣服,晏時桉蒼白有力的肌膚裸露,粗壯的黑色觸手與他的身體融為一體,張牙舞爪,他蹙起好看的眉,走向卧室。
晏時桉面無表情,冷淡打開卧室的門扉。
“都怪你們,把她吓跑了。”少年眸色陰郁,幽幽抱怨道。
數個淺粉色觸手黏黏糊糊地爬出來,方才它們擠在門口,想要貼近楠嶼。
淺粉色觸手們沒了卧室門扉的遮攔,興奮地向外蠕動。
晏時桉不耐地看着它們,讨厭的不能控制的體外組織,晏時桉的黑色觸手如惡劣的捕食者,迅速暴戾地吞噬掉這些淺粉色觸手。
然而沒過多久,晏時桉身上就鑽出了更多的淺粉色觸手,新生的觸手粉嫩柔軟,一部分掉在地面,一部分與晏時桉的身體融為一體,反過來取代他的黑色觸手。
“……”
楠嶼回到家後,耳邊黏膩怪異的幻聽聲減輕了些許,卻遲遲沒有消失。
不知道等了多久,怪異的蠕動聲終于停歇了。
楠嶼稍微放松下來,身體的顫栗和不安這才漸漸消退。
不過……
“之後還怎麼面對他啊。”楠嶼頭疼地歎口氣。
新鄰居現在可能覺得她是一個怪人。
平靜下來後,楠嶼想要跟他解釋一下,但她沒有他的聯系方式。
所以隻能面對面解釋了。
楠嶼:“……”
做了一會兒心理建設後,楠嶼打開門,看向鄰居家。
鄰居家的門扉緊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