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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膳完畢,嬷嬷指揮下人上前收拾桌子,目光随意掃了桌子一眼,蓦地面露驚訝之色。
七公主盛給太後的那碗雞湯,不知何時,竟被太後喝完了。
太後這是……
嬷嬷若有所思地瞥向太後,恰好瞧見太後正目光溫柔地同七公主說着什麼。
立時,嬷嬷看向小七的目光便不一樣了。
這位七公主,未來,恐不可限量啊!
秋兒見太後隻顧着同小七說話,自己被晾在一邊,心裡又氣又委屈,眼珠一轉,當即湊到太後身邊,拉着太後的手,嬌聲道:“太後~,您都說了這麼久的話,肯定口渴了吧?剛好,我讓人準備了冰鎮鴨梨,味道可好啦,太後您可得嘗嘗看。”
話落,她擡手擊了三下,便有宮女小心翼翼地端來一碟冰鎮鴨梨。
不一會兒,隻見兩名宮女邁着輕盈的步伐,小心翼翼地托着漆盤緩緩走來。漆盤之上,擺放着幾隻精緻的青花瓷碟,碟中盛着精心準備的冰鎮鴨梨。
鴨梨被細心地切成塊,每一塊都厚度均勻,整齊地碼放着。
細碎的冰混在鴨梨之間,絲絲縷縷的涼氣自冰塊和鴨梨間升騰。
秋兒一見,用細簽插起一塊冰鎮鴨梨,斜看着小七,故意高聲介紹道:“這個冰鎮鴨梨可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又大又甜。這冰啊,也是内務府特意從冰窖裡取來的,費了不少功夫,隻為給宮裡送來這一口清爽。”說罷,她将鴨梨遞到太後嘴邊,笑靥如花道:“太後~,您快嘗嘗看。”
小七一見,不禁眉頭一皺,方要開口勸阻,便被太後擡手阻止。
她看向小七:“哀家心裡有數。”又轉頭看向秋兒,慈祥地笑道:“畢竟是秋兒的一片孝心,哀家又怎好辜負呢?”說罷,就着秋兒的手,輕輕咬了一口。
瞬間,一股涼意猛地從舌尖傳遍全身。她整個人微微一僵,原本慈祥的面容上,眉頭不可抑制地哆嗦了兩下。半晌,她才拍着秋兒的手,聲音盡量平穩:“這鴨梨,确實清甜。秋兒,你有心了。”
小七:……
想不到,皇祖母也有死鴨子嘴硬的一天。
秋兒聽着太後的誇贊,嘴角的笑意簡直要溢出來了,再次看向小七的目光,愈發惡劣,當着太後的面,有恃無恐道:“有些人呀,就是沒眼力見,來太後這裡蹭吃蹭喝不說,也不知帶點兒像樣東西孝敬太後,就知道谄媚巴結占便宜……”
不等她話說完,便見七公主神色平靜地打開自己身上的小布包,從裡面掏出一條淡黃色的線織圍巾。
哼,瞧瞧她拿出來的這是什麼玩意兒!不過是一條淡黃色的線織圍巾罷了。那顔色,黃不溜秋的,就跟秋後那打了霜、沒什麼生氣的老樹葉似的,半點光澤都沒有。
再看這樣式,普普通通,就是最尋常的針法規規矩矩織出來的,一點花樣都不帶,毫無精緻可言。哪裡找來的繡娘,這手藝也太差勁了!
小七起身,将圍巾雙手奉上,面容真摯道:“皇祖母,深秋天涼,孫女上次察覺您後脖頸時常冰涼不适,故親手織了這條圍巾,針法确實普通了些,還望您不要嫌棄。”
秋兒一聽,心裡頓時湧起一股難以名狀的惱怒。
故意找了一條這麼醜的圍巾,就騙太後是自己織的,太後不會相信了她的謊言,而感動了吧?
不行,絕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她就是死,也接受不了小七在自己面前出風頭!
下一瞬,她一個箭步沖上前,擡手就将那條破圍巾揮到了地上,皺眉嫌棄道:“七公主,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将如此醜陋、土氣的玩意兒獻給太後,你到底安得什麼心?!”說罷,她扭頭看了太後一眼。
太後神色如常,并未訓斥她無理行為的意思。
秋兒當即松了一口氣,繼續道:“還有啊,太後身份尊貴無比,平日裡若是覺得冷,自然會用那頂級的貂絨披肩來禦寒。豈容你在這兒瞎操心?”
七公主垂眸不語,依舊保持着之前進獻的姿勢。
身後,太後突然輕輕歎了一口氣,輕聲道:“好啦,莫要胡鬧。都坐罷!”
秋兒這才悻悻作罷。
小七也回到位置上坐下。
嬷嬷上前,将圍巾撿起,正準備自行收着。卻不想,經過太後時,被她不動聲色地将圍巾拿了過去。
哪怕心中驚濤駭浪,她面上也未表露半分驚訝神色。
隻是自此開始,目光總是不自覺地去偷瞧太後。
秋兒姑娘在那兒滔滔不絕地說着開元寺的往昔趣事,太後雖笑望着對方,那雙手卻細細、輕柔地摩挲着手中的圍巾,仿佛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
看來,短短時日,這位七公主是徹底入了太後的眼了。
半晌,秋兒說得口幹舌燥,撇眼見小七還穩穩地坐在那裡。
當即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地開怼對方:“我說七公主,呆了這麼久,你怎麼還賴着不走啊?莫不是打算在這兒蹭午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