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夢不敢置信地擡起頭:“貴妃娘娘,您……”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女人嫉妒心的可怕,卿夢算是領會到了。
看戲的嫔妃紛紛起身道别,竊竊嘲笑了幾聲,便都散去了。
眼見黎貴妃就要離開,殿外候侍的海玉快步入殿,撲通跪地道:“奴婢鬥膽,卿美人身子嬌弱,且,且今日還要準備侍寝,……懇請貴妃娘娘明鑒!”
黎貴妃氣笑了。她本就不滿卿美人霸占着陛下,想借機敲打教訓一番,沒想到,這卿美人位份還沒升上來呢,手底下奴才倒是狗仗人勢,竟敢跟她叫嚣。
“來人,掌嘴!”黎貴妃冷冷吩咐,索性她也坐回了貴妃榻上,神情悠然地看着教訓奴才的戲碼,直到管事嬷嬷掌嘴100下,那賤婢臉頰高高腫起,通紅一片,她才擺手讓人退下。
卿美人僵着身子,低垂眉眼,一動不動地跪在她腳邊。
黎貴妃隻睥睨了她一眼,便輕笑着起身離開,遠遠傳聲:“好啦,卿美人也别跪着了,回去好好準備侍寝吧。”
待貴妃一行人離開,海玉趕緊爬起來去扶自家美人,卿美人借力起身,看了海玉一眼,嘟囔道:“醜死了。”便撇過了臉。
海玉清楚地看到,自家娘娘的眼圈紅紅的,一副要哭不哭的委屈模樣。“回去吧。”卿美人道,而後一路默默地走回了晴月宮,像極了一隻铩羽而歸的鬥敗公雞。
回了主殿,卿夢找來消腫化瘀的藥膏,而後一臉‘嫌棄’地讓海玉回耳房休息。海玉深受感動,隻覺她與卿美人主仆情深似海。她回房上了藥後,毅然決定帶傷上崗,卿美人以善主待她,她必以忠仆報之。
許是回了自己的窩,卿夢的膽氣漸漸找了回來,看了看海玉依舊紅腫的臉,強行挽尊道:“小不忍則亂大謀,本宮今日隐忍不發,乃是為了晉位籌謀,害你挨了打,你怨本宮嗎?”
海玉心想,那種情況娘娘自身難保,如此這般說法不過是要面子罷了,她才不會戳穿呢。于是,她趕緊搖頭,順便表一波忠心:“娘娘的苦心,奴婢都懂。”說完,朝外面看看天色,意有所指地笑道,“娘娘,該沐浴了。”
卿夢嬌嗔地瞪了她一眼,心情立刻明媚起來,吩咐宮女準備熱水和花瓣。開春的氣候依然冷冽,這些花瓣都是宮女夏季采摘的最飽滿的花瓣,經過風幹晾曬,妥善保存的,用來泡澡依舊馨香撲鼻,很受她們這些宮中嫔妃的喜愛。
卿夢在熱水中浸泡了半天,确定自己渾身香噴噴的,這才滿意。她纖纖玉手一一拂過面前的十二套宮裝,思忖良久,才挑中了一套鵝黃色的輕薄紗裙,外披白裘鬥篷。這身裝扮襯的她肌膚勝雪,愈發嬌嫩,玲珑曲線若隐若現,勾人的很。
“娘娘真美。”海玉忍不住誇贊。
卿夢微一挑眉,高傲地昂起雪白的下巴。她為了保持這完美的身材,從不多吃,每日隻一膳,餓了便以水果充饑,為了保證自己侍寝時小腹平坦,她時常忍饑。
哪怕陛下陪她用晚膳,她也隻是小小地嘗上幾口。好不容易得來的榮寵,她格外地珍惜,務求自身處處完美。
陛下昨日便說了,今日陪她用晚膳,所以她早已吩咐禦膳房準備了各種陛下愛吃的菜,陛下愛吃魚,她便讓人将魚刺提前拔出;陛下愛吃蝦,她便讓人掐頭去尾做成蝦球;陛下愛吃……,對了,陛下還愛喝她泡的茶,她已備好……總之,一切都準備的妥妥當當,隻待陛下來了。
黎貴妃今日之辱,她絕不罷休,今晚她就好好吹一吹耳邊風,看陛下如何懲治她,哼!就在她暗自幻想着黎貴妃對她下跪求饒時,海玉瞧向殿外,突然喜呼:“福公公來了。”
卿夢當即扭腰起身,笑臉相迎:“陛下,您……”來了?
笑容頓時凝固在臉上。
她左看右看,隻有福記一個老太監,陛下他人呢?
不等卿夢發問,福紀微微躬身,解釋道:“陛下喚老奴過來告知卿美人一聲,今日宿在黎貴妃宮裡,就不過來了。……話已帶到,老奴先告退了。”福紀不卑不亢地離開。
“娘娘……”海玉擔憂地叫了一聲。
卿夢沒理,怔愣着呢喃:“陛下留宿鐘粹宮,不來了,呵呵。”揮開海玉想要攙扶的手,踉跄着坐回了梳妝台前,鏡中的美人露出了慘笑,說不出的狼狽。“欺人太甚!”卿夢咬牙切齒,面容扭曲,突然瘋了似的将銅鏡狠狠摔在地上,撲倒在台上放聲大哭起來。
海玉守在一旁,心疼地歎了口氣。娘娘今日确實受了不少委屈,能哭出來是好事,哭出來心裡就舒服了。待卿美人由大哭轉為小聲抽泣,然後慢慢哽咽着,約莫過了半個時辰,娘娘啞着嗓子道:“海玉,我餓了。”
海玉一聽,頓時心放肚裡了。娘娘喊餓,說明情緒發洩出來了。她早已命人将桌上的膳食熱好,如今正好入口。她扶着娘娘來到桌前坐下,貼心地給娘娘夾了一個她愛吃的獅子頭,孰料,娘娘剛湊近那獅子頭,便皺起眉頭直犯惡心。
對了,她差點忘記這事了!
娘娘這個反應會不會是……有了?
她試探問:“娘娘,這道菜平日裡你最喜歡,今日這是怎麼了?”
自家娘娘搖頭:“本宮不知,聞了這肉腥味便犯惡心。”
聞不得肉腥味?海玉眼前一亮,她小時候見過,懷孕的小婦人聞了葷腥,就是這副模樣,她們這些鄉間百姓管這叫‘孕吐’。
況且,娘娘每次侍寝都會服用那懷子秘方。她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激動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顫聲道:“娘娘,您會不會是……有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