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榮嬌和孫策泱也想陪下來,葉将離朝二人輕微搖了搖頭,示意讓二人安心,二人這才被自家母親拉回去。
路間俞太妃讓顧寒霜跟在身後,手中拉着葉将離慢慢行走,道着家長裡短,也算旁敲側擊将燕聽雪的情況給問完了。
她歎道:“哀家這兒子哀家知道,他知哀家此次辦宴是為他擇選正妻,他從小有自己的主意,這次也是帶個人堵哀家這老婆子的口。怪他這次識人不清,竟給夫人家惹了這麼大的麻煩,真是家門不幸。”
葉将離柔柔笑道:“太妃娘娘莫要如此,殿下為人優秀,吸引他人确實常見。不過也說來慚愧,臣婦早年随夫出征,汜水關一戰,中了敵人埋伏,雖險勝,但丢了小女兒,丈夫亦落了一身殘疾,隻得在朝廷任個閑職,在家中靜養。”
“因着此事,臣夫婦二人滿心愧疚,培養大女兒更是盡心盡力,将小女兒的愛也悉數傾注于大女兒之身。多年之後,我們才在那邊陲小鎮尋到小女蹤迹,将其帶回京都府上。我們用了三年,好不容易才跟小女關系重修舊好,自然不敢奢望她有甚作為,隻希望她一生平安順遂,莫要再颠沛流離。這才有如今家女一個禮教周全,一個行為量度全在規矩之外。”
“臣婦想說,如今她們姐妹二人感情甚笃,便如娘娘方才所見,小女兒願豁出性命去救阿姐,大女兒也願不顧自我救妹妹于水深火熱。聽聞殿下府上有諸多姬妾,縱然大女兒不介意,小女兒也會不顧阻攔禮法,偷偷跑去殿下府上将您的府邸攪個底朝天,屆時小女兒雖情有可原,也定受萬千責罰,作為母親,實在于心不忍。”
說這麼多,俞太妃自也聽出來葉将離的意思,她拍了拍她的手:“夫人勿憂,吾兒自有分寸。”
她冷眼瞥了一眼身後之人,“寒霜,你說是罷!”
顧寒霜聞話,當即上前道:“母妃教訓的是,那些女子隻是些舞姬,葉夫人不喜,寒霜馬上遣散便是。”
葉将離點了點頭,這才将心中憂患收了。
她和俞太妃擡步走上昭明殿的台階,快到頂上,才看到韓蕲的身影,想來應是将她二人方才的對話都聽入耳中。
俞太妃不知怎的,瞧着韓蕲的臉色,心口有些不平,隐隐有擔憂跳上來。
她突然覺得,她這趟求旨,不會順利。
三人一齊拜過:“見過攝政王。”
“見過攝政王殿下。”
“見過表兄。”
韓蕲颔首:“太妃娘娘,侯夫人。”
他想起燕奚逐漸平息,醒來的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問他宴席有沒有結束,第二句話就是求他來攔俞太妃求敬王求娶她燕聽雪的聖旨。
期間自然免不了一陣虛假的剖心表白。
可沒由來的,韓蕲的嘴角微微上翹。
他說,隻要她好好躺在這裡,他就去攔。
燕奚如是做,甚至多喝了幾口身側的苦藥,苦得她張牙咧嘴。
韓蕲喉嚨裡發出一聲模糊的笑,起身來到昭明殿。
昭明殿離明惠殿很近,不過幾息功夫便能走到。
往遠說,是天子和寵妃的寝殿;往近說,是先帝和惠敏長公主的寝殿。
住在這兒的人,都極盡月華日昭,備受寵愛。
韓蕲道:“既在此處遇到,一同進去罷。”
俞太妃頗有些不情不願地應了聲。
葉将離觀睨着幾人之間的氛圍,忽想起早先她還沒到地,幾位品夫人便已然折返,拉着她将全過程唏噓說罷,最後刻意強調,你家小姑娘挺招人的。
葉将離有些納悶,便問:“招什麼人?”
幾位夫人七嘴八舌,道:“攝政王殿下和孫小将軍,因為救治小姑娘還争了起來,最後是被攝政王殿下帶走的。”
她們啧歎:“還沒見攝政王身邊有什麼人,你們小姑娘挺不一般的。”
葉将離那個時候腦子裡轟然一響,卻是聽不進去了。
大女兒跟敬王扯上了關系,小女兒更厲害,招上了攝政王,她想要的平靜日子是半點也沒了。
葉将離瞧着韓蕲,覺得跟孫家一事還是要快些定下來才好。傳聞這攝政王殿下清高淡遠,城府極深,這樣的人跟小女兒實在不合适。
彼時燕聽雪已被婢女包紮好傷口,正在案前教顧靈華誦書學文,見一衆人進來,忙起身行禮。
韓蕲道:“平身。”
顧靈華見韓蕲來,即刻來抱住他的大腿,仰着頭問道:“那位姐姐有事否?”
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等着這個回答,他淡笑,“無礙。”
“那兄長你來做甚?”顧靈華小小的腦袋充滿大大的不解。
“見你。”韓蕲道,“今日課業何如?”
“自然都完成了!”顧靈華拍了拍胸脯,十分自信地道,“多虧聽雪姐姐幫朕!”
燕聽雪聞言,先是眉毛輕輕一挑,她下意識摩挲着被包紮着的右手:“都是陛下聰慧。是陛下自己完成的,臣女不敢居功。”
“靈華說是便是。”韓蕲的神色無甚變化,漆黑的瞳仁間瞧不出一絲流轉的波光,“賞。”
燕聽雪交叉的雙手一緊,稍稍摁到了手上的傷口。
殿下,果然很早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