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會試,本就是寒門士子十年搏一次出頭之比,我出身比他們好上太多,朝中臣子皆是我父親的同僚,自然也識得我。我伸展自我的機會多,自然不能去搶他們的名額。”
燕奚忽然想到了南陽王世子程澈,心裡對孫策泱的傾慕更加。
她重重地點了點頭,頗有些扭捏,“策泱哥哥,張開手。”
孫策泱抿唇笑着,伸出一隻手,如是做。
她小心翼翼護着,在觸及孫策泱掌心時,慢慢張開,一個個圓潤飽滿的栗子漸次落入孫策泱手中,她才輕輕移開自己的手。
“策泱哥哥快嘗一嘗,新鮮出爐的,我剛剝好的,涼了便不好吃了。”
她仰着頭,滿懷期待,眸間閃着細碎光點,孫策泱便在這樣殷切澄澈的目光注視下,朝她喂了一顆栗子。
燕奚有些驚愕,末了眉眼一彎,欣然接受。
她道:“策泱哥哥,很甜。”
阿澤慢慢咀嚼含在嘴裡的栗子,咬了滿嘴酸澀,冷漠地撇了撇嘴。
不是說,兩種喜歡不一樣,都是第一位嗎?原來就算是不同的喜歡,放在一起,還是能排出先後來。
他冷哼一聲:不就是比他高一點嗎。假以時日,他也能長這般高讓阿姐仰視。再怎麼說,阿姐剝的第一顆栗子,也是他吃的。
孫策泱往嘴裡填一顆栗子時,感受到有一道比較冷的視線。他擡眼望去,果然看到有個小孩背着兩個風格迥異、布料相差甚遠的布包,手裡拿着一袋糖炒栗子,嘴中似乎在咀嚼什麼,呆站在路旁,冷冷瞧着他。
他目光先是落在那個天藍色繡着蘭花的布包上,而後落到他手中的紙袋。孫策泱唇角一挑,便是了然。
他又喂了燕奚一顆栗子,指着前面的阿澤神采飛揚:“小奚兒這是你的誰,怎麼不介紹給我認識認識?”
“我在外認的阿弟。阿澤快過來,見見你策泱哥哥。”
阿澤撇着嘴,不肯上前。
燕奚有點奇怪阿澤是不是沒有聽見,又喚了他一聲。
孫策泱稍稍朝燕奚靠近一步,捏着掌心中的栗子,當着他的面往嘴裡扔去,笑說:“小奚兒,确實好甜。”
阿澤緊握着空出來的右拳,冷着臉一步一步邁過來,聲音中滿是咬牙切齒:“見過,策泱哥哥。”
燕奚笑道:“阿澤玩鬧慣了,跟我一般不太知禮數,策泱哥哥别往心裡去。”
孫策泱望着一臉冷漠的阿澤,唇角微勾:“怎會。”
燕奚其實也并不想讓京中權貴認識阿澤,她看了看時辰便道:“時候也不早了,阿澤你便回去預習明日的課業罷。”
阿澤撇嘴,作勢便要掉淚珠子:“阿澤不回去。阿姐這是看見了别人,便不要阿澤了嗎?”
燕奚有點無可奈何,蹲下來為他抹淚,悄聲道:“阿姐這是為了你好,日後隻阿姐一人的時候,再來找你玩好不好。”
阿澤不答,仿佛在思考。
一道聲音不大不小,不冷不熱,從不遠處傳來,在這稍顯燥熱的春日裡,是一劑清涼冷淡的良藥。
“倒是喧鬧。”
語氣熟悉,步履輕而無痕,遠遠撲過來的氣質,冷靜悠緩,漸漸與一個陌生又熟悉的人融合。
燕奚回頭,看到撐傘的畢之若和傘下清冷平淡的人。
燕奚一驚,根本沒想到今日能與他碰面,抱着阿澤肩部的手竟是微微一抖。
阿澤注意到異樣,有點意外地瞧了韓蕲一眼,卻發現那人看着他明顯眼睛一眯,神色稍沉,明明一句話也沒說,阿澤身子也稍稍一抖。
燕奚察覺到了,忙站起來護在阿澤身前,滿臉堆笑:“見過攝政王。”
阿澤一怔,明顯沒想到對方身份如此尊貴,也随着燕奚一同行禮。
孫策泱從韓蕲出現,便感受到燕奚跟韓蕲之間微妙的關系。
他訝異燕奚竟與韓蕲交情不淺,望向韓蕲神色卻明顯一沉。
男人之間的一些信息向來敏銳,孫策泱看到韓蕲淡淡看向自己的眼神和旋即望向燕奚的神色,濃淡與沉嚣,便在那一瞬轉換。
他朝燕奚身邊靠了靠,有點想宣示主權:“臣孫策泱,拜見攝政王殿下。”
韓蕲勉強掃了一眼眼前的人:“免禮。”
燕奚悄悄拽住孫策泱一點衣角,他起來時便更有底氣了。
韓蕲淡淡一瞥,嘴角輕輕一扯,似笑非笑:“燕姑娘的畫作許久未來拿,吾當是甚耽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