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看太陽,她懷念陽光照在臉上的熱度,但這小小奢求,卻成了她追逐不到的幻想。
時間一點點過,1:46,謝母身影準時出現在醫院大門處。
她穿着一件薄款青色羽絨服,許是生病原因,面色有些蒼白,但神态依舊溫暖和煦,微卷的粟色頭發被一根簪子挽在腦勺處,整個人精緻又優雅。
這個時間點的謝母看着精神還不錯,程曉瑤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個小時後,人就突然沒了。
謝母撐着雨傘,在醫院門口上了車。
那是一輛電車,很顯然,謝母提前網約了滴滴。程曉瑤見狀,連忙上了一輛剛下完客,還空着的出租車。
“師傅,跟上前面那輛車。”程曉瑤上了副駕駛,指着前面離開的車,催促道。
“好嘞,坐穩了。”司機師傅把計時器按下來,一踩油門追了上去。
事情果然如謝言歸說的那樣,謝母離開醫院後沒有走遠,她坐的車在距離醫院六七分鐘車程的漢江路停了下來。
漢江路是一條直行大道,中間連個車站都沒有,入口和出口的紅綠燈距離起碼有五六百米,謝母在大道中央段的機車道下了車,下車後她便筆直往前方停的一輛寶馬走了去。
程曉瑤追上她後,直接下車尾随過去。
才走兩步,她就看到寶馬車裡走出來兩個人,這兩人下車就把雨傘撐了起來,程曉瑤看不到他們的臉,隻能從穿着分辨這是兩個女人。
從她們身形來看,應該是一老一少。
程曉瑤一手撐傘,一手拿手機,裝成路人的樣子,慢慢往謝母和那兩個女人靠近。這會兒她手機正錄着像,她不認得這兩人,但謝言歸肯定認識她們,謝母突發心疾,應該和這兩人脫不了關系,等謝言歸回來了,她把錄像拿給他,後續看他怎麼辦。
雨聲很大,程曉瑤聽不到前方三人在說什麼。
從她站的位置,她隻能看到謝母似乎不待見那兩個女人,那雙和謝言歸一模一樣的狹長眼睛,透着冷漠。
幾分鐘後,談話變成了争執。
程曉瑤隐隐聽到了封家、簽字等幾個字眼。
這場談話不歡而散,在那兩個女人上車時,程曉瑤終于看清了她們的容貌。
這是一對長相有五六分相似的母女,年長者神情談談,看不出喜怒,年輕的那個卻趾高氣揚,眸子透着鄙夷。
程曉瑤遠遠看着,等二人開車離去,她才收回目光,把開着的錄像關掉。
雨淅淅瀝瀝越下越大,謝母打着雨傘,在樹下站了好久。一陣冷風吹過,她歎了口氣,轉身慢吞吞離開了漢江路。
她并沒有坐車,而是一臉思忖地走在雨中。
程曉瑤不遠不近地跟着,并沒有去打擾她。
走過紅綠燈,程曉瑤見她依舊沒有打車的意思,她抿了抿唇瓣,躊躇着要不要喊她。
這會兒是2:04,距離謝母發病還有43分鐘,她答應了謝言歸,要阻止謝母死亡,就不能失信于人。
謝母現在看着沒事,可要不了多久就會發病,既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那當然得讓她快些回醫院。
程曉瑤不再猶豫,小跑幾步,走到謝母身邊,裝作關切的道:“阿姨,我看您臉色不大好,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她和謝母是陌生人,陌生人,就該有陌生人打招呼的方式。
謝母臉色确實不好,這個切入口總比直接上去說,‘您好,我是你兒子朋友’,更容易接近她。
“啊……多謝小姑娘,我沒事。”謝母被喊回神,楞了楞才道。
謝母臉上透着病态的蒼白,看着很憔悴,比剛出醫院時差了好多,這麼冷的天,她額頭竟還布上了細密的汗水。
她客氣地笑了笑,錯開跟前的程曉瑤,繼續往前走。
“阿姨,我送你去醫院吧,您臉色真的很不好,這大冷天的,您竟然在出汗。”程曉瑤看見謝母的臉,本來隻是裝出來的擔心,這會兒卻真憂心起來了。
心肌梗塞病發前兆,惡心、出汗、頭暈、胸悶……
别的程曉瑤看不出來,但出汗這一點卻已呈現在謝母臉上,也就是說,謝母眼下其實已經發病了,隻是她自己還沒有察覺到。
她發病發得很兇猛,這才多久,她就有症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