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在顧臨钊反應過來時,傅弦音和程昭昭已經又回來了。
傅弦音拿着生物筆記和試卷,懷裡還堆了兩個乳酪面包。
她接過林安旭懷裡的演講稿放在桌上,把面包給林安旭了一個,說道:“諾,嘴甜的獎勵。”
另一個面包的包裝袋被她細嫩的指尖捏着,在顧臨钊眼前晃了晃:“你沒誇我,你沒有獎勵。”
林安旭已經吃開了,看見那個面包,哈哈大笑:“看吧钊哥,兄弟剛才就是在幫你。誰讓你不說,現在沒面包吃了吧?”
顧臨钊:……
他看着眼前的面包,忽然心有點癢。
他輕聲說:“沒說不好看。”
傅弦音捏着面包晃啊晃:“沒說你說不好看,是說你沒說好看。”
顧臨钊輕笑:“你說繞口令呢。”
傅弦音白他:“管我說什麼。”
她拿着面包正準備去做題,身後忽然傳來一句:
“很好看。”
傅弦音這才滿意地把面包給顧臨钊:“看吧,早說早給你了。”
顧臨钊接過面包,沒說話。
傅弦音以為他在跟她開玩笑,但他沒有。
他沒有開玩笑,也不是想要面包。
他隻是。
以要面包為借口,說了句真心話。
角落,宋瑤歌看着顧臨钊捏着面包,退了兩步。
紀逐渺安慰她:“他們應該是開玩笑的,詩詩,别難過,如果是你,顧臨钊肯定也會說好看。”
宋瑤歌心底直泛酸。
她知道他們是在開玩笑,也知道如果是她要求,以顧臨钊的教養,也不會拒絕誇她一句好看。
可是她想要的不是被誇好看,她想要的是那個能和顧臨钊開玩笑的權利。
少年的教養對所有人敞開,可那個和他自如開玩笑的權利卻是她無論如何也觸碰不到的東西。
紀逐渺抿了抿唇,道:“詩詩,我們走吧,馬上要文藝彙演了。哎,傅弦音這次真的好出風頭,我剛才還被好幾個外班的人問有沒有她微信。”
“明明你也在,幹嘛找我加傅弦音微信啊。”
“你說,等會傅弦音表演的時候,如果出了什麼狀況,她會不會出更大的風頭。”
嘈雜的聲音像被模糊處理,落到傅弦音耳力隻剩微弱雜音。
她專心緻志地寫着卷子,落下最後一個字後擡頭。
時間剛好。
她輕輕松了一口氣,打算拿着稿子去邊走邊看。
傅弦音扭了扭有些酸的腰,稿子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她正蹲下撿稿子,就看見宋瑤歌往幕布後面鑽。
宋瑤歌聽見了她掉稿子的聲音,猛地回頭,猝不及防和傅弦音四目相對。
傅弦音準備打招呼的手剛舉起了一半,就見宋瑤歌提着裙擺跑了。
她有些莫名,也沒當回事,給顧臨钊發了個消息問他在哪,得到回信後去找他彙合,做登台前最後的準備。
後台在文藝彙演開始後不允許無關人員進入,程昭昭因為是文藝委員,沒被趕走。她接過傅弦音和顧臨钊的手機以及他們二人的習題,沖兩人比了個加油的手勢。
傅弦音回了個加油的手勢,在主持人報幕後,趁着幕布拉上的時間,和顧臨钊雙雙登台。
舞台上擺好了供二人站着的階梯,兩人站好,幕布拉開,燈光也亮了起來。
光束落在傅弦音身上,刺得她有些睜不開眼。
舞台的燈光,好像比彩排的時候更亮了一些。
傅弦音眉頭微皺,用力掙開眼睛。
随着背景音樂,顧臨钊先念出了第一句詩。
傅弦音緊随其後。
滾瓜爛熟的稿子幾乎可以憑借肌肉記憶背出,兩人配合默契,随着慢慢濃烈的情緒,傅弦音音量提高——
然而,才說了一個字,傅弦音就察覺不對勁。
她的話筒音量,好像突然被調低了。
後台,陳燕也察覺到了異常。
她道:“把傅弦音那話筒音量調大點。”
負責話筒的同學操作了一番,道:“她那個好像是備用話筒,沒連控制台。”
“備用話筒?”
陳燕火冒三丈:“誰負責的這部分,拿了個沒電的話筒上去?”
本來男生音量就偏大,傅弦音話筒音量又低,馬上要到高潮收尾了,這個時候出岔子話筒都換不了。
台上,顧臨钊看了眼傅弦音,忽然順着動作,把話筒從話筒架上拔了下來。
傅弦音餘光掃到,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也拔下了話筒,并且在顧臨钊念完他那一句後,兩人對視一眼,同時擡手握拳——
話筒就在握拳的同時交換。
後台的陳燕松了口氣,壓着火道:“行了,别忙活了。”
這個動作加的不算突兀,換話筒雖然不是很自然,但已經是最好處理辦法了。
傅弦音握着話筒的手有些晃。
随着節目的進行,她和顧臨钊已經走到了階梯的邊緣,而她現在站的位置剛好是燈光直直打向她眼睛的位置。
猛烈的暖黃色侵占了她的視線,有一瞬間,她眼裡除了光什麼都看不見。
音樂結束,掌聲響起,傅弦音下意識鞠躬,可燈光照得她本就身形不穩,鞠躬導緻重心偏移,她整個人直直地就要往階梯下栽——
突然,一隻手拉住了她。
少年溫熱的掌心貼着她冰涼的胳膊,在她站穩的瞬間就松開。
傅弦音松了口氣,幕布緩緩拉上,燈光也漸漸暗了下來。
視線還是沒有完全變清晰,傅弦音隻能穩住身形讓自己不至于栽下去。
她看着緩緩閉合的幕布,正熬着這最後艱難的幾秒——
冰冷的手心卻被一道有力的溫熱包裹。
在幕布閉合前一秒,所有人都看見了縫隙中兩隻緊握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