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别别，這種肉麻的對白不适合你，哈哈哈。”

路橙眸光微暗，凝視着眼前這個對浪漫過敏的女人。她的大眼睛就像帶着水光轉動的琉璃，實在拿她沒轍。

“剛剛我一直想起高中的時候，我倆不是一起報名了同一項體育選修——交際舞嘛。還記得嗎？”甄心見他臉上浮現些許愠色，連忙解釋道。

那時甄心和很多女生都報名了交際舞這門課程，正當她放眼望去以為是全女班之際，路橙走進了教室。

他就像誤入盤絲洞的唐僧，被邀請他陪練的女同學團團圍住，一個個排着隊要和他配對練習。社牛一秒變社恐。他順得哥情失嫂意，又不知道怎麼婉拒才不會傷害這些女同學，隻好掙脫包圍直奔與他最熟悉的甄心。

“我來幫你練。”

“利用我來幫你解圍是吧，行啊。”甄心一臉了然于胸爽快答應了。

學校新來的年輕體育老師舞蹈教學實在太太太專業，第一節課就學探戈，那可是被廣泛認為世界上最優雅、最富有激情又最難的舞蹈之一。

錄音機播放着比才歌劇《卡門》第一幕女主角所唱的《愛情像自由的小鳥》，是一首隻要聽見了前奏就幾乎無人不曉的哈巴涅拉經典舞曲。

即使是跳着簡單、速度平穩的滑步，甄心也不自覺漸漸擰起了眉毛。

“哎呀!”

“哎呀!”

“哎呀!”

甄心每跳幾步就要叫喚一聲，那是路橙跳錯舞步狠狠踩在她腳背上的信号。

“對不起。”路橙表情緊張焦躁，手心隐隐出汗，握緊她掌心的那隻手指節發白。

在被他踩了一首曲子的時間後，甄心低頭注視她嶄新的校鞋，潔白的鞋面現被無數個交疊的鞋印烏黑麻漆地覆蓋住了，仿佛方才她是在學校和同學打了一架。

“路——橙！”甄心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幾乎能震破同學們的耳膜。

如今，舞步反複交纏就像在不斷攪動夜色的濃稠。

那個與她共舞的青澀少年轉眼已變成眼前這個風度翩翩的男人。十年了，與她緊緊相牽的依然是同一個人。

“記得。那節課之後我就轉到了網球班。托你的福，我現在網球打得不錯。”路橙調笑中帶着一絲自嘲。

“不客氣，能助你成才是我的榮幸。”

“不過，是不是要給我個能一雪前恥的機會，讓你對我刮目相看呢？”

甄心疑惑地怔怔盯住他。

路橙松開了她的手，走過去和樂隊不知道低聲說了什麼。

演奏的音樂從行止柔緩的華爾茲切換成《聞香識女人》裡的Por Una Cabeza。鋼琴、貝斯、六角手風琴和小提琴、大提琴，協調齊奏出深沉奔放的情感。

他成竹在胸地重新牽起她的手，無暇如霜的裙浪不斷翩跹翻轉。他們就像舞池裡一雙忽而若即若離，忽而水乳交融的驚鴻遊龍。

甄心跳起舞來，身姿敏捷柔美，留白的後背在動态中展示出若隐若現的蝴蝶骨，典雅又性感，比平時清純的模樣更添風情。

路橙駕輕就熟的舞步使他更加氣度不凡，腳下每一步于他而言都盡在掌握，英姿勃發地在舞動的風中呼吸她身上的冷香微瀾。

甄心跳得過于投入，在被他伸臂舒卷出去時一不小心把高跟鞋甩飛了，身體失去了重心就要往下倒去。

幸好他當即一拉，反手扣住她的腰，往懷裡輕輕一帶，把她嬌軟的身軀抱了個滿懷。

舞池不知道何時聚滿了圍觀的賓客，紛紛為他們激情四射的舞蹈鼓掌喝彩。

路橙和甄心目光交彙，眼神中透着一絲默契的微笑，宛然傳遞着一絲無言的情感，心跳瞬間加速的節拍隻有彼此知道。

“等會兒。”

路橙待她站穩，輕輕松開了她，往她剛才踢出的方向，彎腰為她撿起一隻高跟鞋，不疾不徐地向她邁着優雅的步伐而來，在她面前止住腳步。

甄心其中一邊紅潤的足尖點地，腳趾甲油散發着珍珠光澤，正因為失去平衡側着一邊肩膀睜圓雙眸凝望着他。

隻見路橙半跪下來，目光落在她修長白皙的腿上，溫柔地握住她纖細的腳踝，為她赤着的嫩足重新穿好鞋子。

圍觀的賓客有幾個甚至吹着口哨歡呼了起來，讓甄心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她和路橙笑眼相對，絲毫沒有發現角落裡一雙怨毒的眼睛正怒視着自己。

這雙眼睛的主人臉色鐵青，拽緊了垂在身側的手，用力得指甲幾乎掐進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