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來到後院的池塘旁。這裡剛剛修砌了塘邊,隻移植了幾株柳樹,尚無假山假石和花草裝扮,稍顯冷清。
如今晚春時節,柳枝低低垂着,探入池裡,随風輕輕搖曳。
“你知道陛下有意要将意蘭許給大皇子殿下的事吧?”阿璃問道。
祈珺點點頭,“知道。早在我們出發去越國之前父皇就有這個意思了,後來因我的事擱置着。現在我們回來了,父皇說不定哪天想起來就會下旨。”
阿璃輕歎一聲,“我那日見到了意蘭,瞧着她似乎身不由己。也不知你那大哥是不是個良人。”她将那日在特院發生的事一一同祈珺說了。
祈珺聽完皺起了眉頭,“大哥還是這幅德行。”
“什麼德行?”
祈珺冷哼一聲,“他才不管誰對誰錯,隻要弟弟們不鬧事就好。”他抓過一枝柳枝放在指尖纏繞手指玩,“小時候我和四哥打架,被他看見了。我倆哭着要他主持公道,誰知他根本不管發生了什麼事,直接把我們兩個都罵了一頓,叫我們去牆角罰站,别擾着他清靜。”
“他這人,心冷得很。意蘭表姐少不得要受氣,況且他還有子女,自小在宮中養着,與他又不親近,與意蘭表姐就更不用說了。嫁給他,是埋沒表姐這個标緻人了。”祈珺一邊說,一邊撇着嘴用柳枝纏住食指。
阿璃默默歎氣,她看見祈珺的手指開始紅腫,連忙将枝條從他手裡解放出來。
“所以意蘭被指給他是闆上釘釘的事了?沒有回轉之機?”
祈珺甩了甩手,“應該是沒啥意外。不過旨意沒下之前什麼都說不準,我倒是聽母妃無意說起,似乎母後并不滿意此事。”
“皇後娘娘?”阿璃好奇問道,“她為何不滿意?”
祈珺搖搖頭,“我也不知。大約是覺得意蘭表姐是母妃的侄女,不高興母妃在這些事上壓過她一頭。你不知道,母後和母妃這兩人奇怪的很,一會兒彼此都看不順眼互相嗆話,一會兒又親密無間竊竊私語。”
阿璃“哦”了一聲,神色略略松弛,若是皇後要從中作梗,此事還有得周旋。
她按下此事不提,朝祈珺笑道:“那日我進宮,皇後娘娘賞了我一條西域來的多寶珍珠金項鍊,當真是頂好的東西,華貴耀眼極了。”
“我早就聽說過這件寶物,隻是無緣得見。你還不快拿來與我開開眼。”祈珺一聽興奮不已。
阿璃嘴角含笑,招手叫來小漣,囑咐她去取。
等候的功夫,兩人來到水池旁的亭子裡坐下。阿璃陸陸續續同他說了德妃的囑托,祈珺聽罷沉默不語。
“我哪裡就那麼嬌貴呢?母妃總把我當小孩子看。其實心裡裝着天下,自然就不必為眼前的坎坷煩心。”他淡淡說了一句,便不欲說更多。
阿璃也不再繼續勸,撿了其他事來說。
正有一搭沒一搭說着,小漣捧着箱子來了。
箱子放在亭中石桌上,阿璃小心翼翼打開箱子,頓時眼前一片流光溢彩。三人臉上俱是印上了金氣寶光。
“當真是好東西,這等寶物恐怕富裕的四哥那裡也不一定有比得上的。”祈珺贊歎不已,他輕笑一聲看着阿璃,“母後十分看重你。”
“自然也是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阿璃嘻嘻一笑,“說到底還是你的面子大。”
祈珺笑而不語。
阿璃見他瞧夠了這條多寶珍珠金項鍊,讓小漣收起來放回去。
“母後與母妃,性格上是水火不容。有時候對着後宮那些娘娘們,常常都是母後坐觀虎鬥,幸災樂禍看着她們和母妃鬥嘴。偶爾也有母妃挑撥了她們針對母後。”祈珺無奈搖搖頭,“可是吧,兩人有時候又很同心,對着一些捕風捉影的閑言碎語,齊齊聯手整治宮闱。”
阿璃若有所思,“我也曾聽聞皇後娘娘和德妃娘娘關系并不好。我一直以為那是因為太子和二皇子争權奪利的緣故。要說她們也有一緻對外的,那大約是什麼緣由?”
祈珺略略思索,道:“就好比那次你進宮觐見,那位孫婕妤出言不遜。未等母妃發作,母後先斥責了她。”
阿璃啞然失笑,“你不在場不知道。那本就是孫婕妤言語不當,皇後娘娘按宮規責罰罷了。”
祈珺聽她一說,也覺得有理,“那我再留意留意,看看她倆是什麼時候會統一對外。”
臨近中午,天氣漸熱,祈珺大剌剌躺在亭中的長椅上,将整個身子都舒展了,感覺十分惬意。
阿璃笑着搖頭,“你瞧你哪有皇子的樣子。你想躺着我便讓人去那園中擺躺椅,你也曬曬太陽,心情也開闊。”
祈珺擺擺手,“等會再說吧。我一躺着曬太陽就會睡着,可我還有些話沒跟你說完。”
阿璃便笑而不語等着他說。
“自我們回來以後,我見過大哥和四哥,但沒見着二哥和太子哥哥,不知是不是他們故意躲着我。”祈珺語氣淡淡。
“陛下,也不曾命他們來看望你嗎?”阿璃問道,“畢竟你是養着病的。”
祈珺搖頭,“我養着病,來看我的人不少,即使我不見人也知他們誰來過,誰送了禮。可唯獨這兩位哥哥不曾來過一次。”
“或許,他們被陛下禁足了?”阿璃思忖道。
“即便是禁足,打發人來問候一聲也不是難事。就算沒有漢水之事,我這個弟弟生病了也該關心關心。他們倒好,當着縮頭烏龜不言不語。”祈珺冷笑連連。
阿璃歎了口氣,“可陛下對此也無甚旨意,實在叫人琢磨不透。”
祈珺盯着亭子的頂部出神,半晌道:“這兩個哥哥都不是等閑之輩,指不定在背後使什麼壞。我今日來就算要同你商量此事,怎麼逼他們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