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阿璃忍着前日的疲乏又起了個大早。
正在梳洗時,明枝來報,去接白萱的馬車已備好。
阿璃點點頭,問了問白萱居處一應所用也已經備好了。她這才放下心來,略略用了早飯,便出門去。
白萱暫住的是上京城裡頂好又低調的客棧,地處僻靜。這些日子,阿璃讓丁松負責護衛白萱安全,祈珺也安排了人暗中保護,倒也無事發生。
“先恭喜姐姐受封南平郡主,妹妹也深感榮光。”一見着面,白萱先盈盈施禮。
“快快起來,旁人也就罷了,你又何必行這等見外的大禮。”阿璃趕緊上前将她扶起。
白萱打量着她,“幾日不見,瞧着姐姐似乎消瘦了。是不是新得的郡主府事務太多操勞了?”
阿璃笑道:“是呀,就等着你快來,幫我操持家務呢。”
白萱也跟着笑,“妹妹愚鈍,也就隻能在這等子事上幫幫姐姐了。”
一會兒,明枝和丁松過來道:“殿下,白小姐的行李都已裝箱。”
阿璃點點頭,正欲拉着白萱上馬車。白萱卻輕輕回拉,“姐姐且等一等。”阿璃停下腳步不明所以。
白萱道:“我要等一個人。”
不一會兒,便看見歸月帶着個和尚過來,“小姐,金鳌寺的法元大師來了。”
白萱雙手合十,“大師有禮。”
法元低頌一聲佛号,“白施主所托之事俱已辦妥。”
“多謝大師,以後我住南平郡主府了,大師有事可來府裡找我。”
她又交待了一些事情,便囑咐歸月好好将法元大師送出去。
“你這是?”阿璃不解其意。
白萱笑道:“沒什麼,眼下先回府安置吧。這些事過段時間再告訴姐姐。”
阿璃見她不說,也不打算追問,便啟程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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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璃特意給白萱準備了一處寬敞明亮的小院子,讓她按着自己心意布置。
“前日我進宮時,已向皇後娘娘禀明,你和我同住。”阿璃對她說道,“你我姐妹二人也不必講禮,我不擅管家,要你多費心了。”
她又低聲道:“府裡大部分人都是宮裡指派來的,雖無作奸犯科之輩,可你也要小心些。”
白萱點點頭,“我明白。”
阿璃頓了頓,又道:“皇後娘娘還說了,讓我帶你入宮給她瞧瞧。”
“我?”白萱大驚。
“嗯,别擔心,皇後娘娘那裡無非是過個眼罷了。你又不是見不得人的身份,是大大方方和我一起從越國來的。皇後娘娘見了你,以後會省很多不必要的麻煩。”阿璃誠摯道。
白萱略略放下心來,“姐姐說得有理。反正以前在臨安,我也是常去宮中的。想必姜國的宮中也沒什麼大不了,必不會給姐姐丢臉。”
囑咐完了這些話,阿璃再次感覺身上疲乏,眼見天色尚早,離午飯還有好一陣子,便讓白萱自便,自己回房補覺。
剛走回屋子,吳大娘便來了,她端着藥碗輕輕放在桌上,“姑娘趁熱喝吧。”
阿璃看見她,便想起昨日答應了秋遲帶些越國的糕點給她。于是當下便囑托了吳大娘,請明枝得空時幫忙做點江南小吃。
吳大娘答應下來,又催着她喝藥。
阿璃知道這是鐘伯父和楊師姑開的藥,推脫不了,隻好無可奈何端起來喝掉。
她在醫館時,便聽說調理身體的藥比治病的藥還要苦,如今喝着果然如此。竟比她受傷時那些藥苦了百倍。
即便每日都在喝,但這苦味還是令人難受。阿璃皺着眉頭龇牙咧嘴,“真的好苦。”
吳大娘慈祥地看着她,“姑娘應該這樣想,于你而言,如今隻有藥是苦的,其他都是甜的。”
阿璃一愣,腦海中不由得回響着這句話。忽而出神,許多往事漸漸浮上心頭。
待回神時,吳大娘早已不在房内,隻剩她一人。阿璃呆呆地躺到床上去,忽然漫天梨花在腦中飛落,思緒不知不覺回到了特院的小院。
從她大夢初醒到現在,不過才兩年時光。而這一回想,卻恍若隔世。
這兩年,的确經曆了太多太多。
阿璃散漫地想着,恍恍然睡了過去。
*
雖然滿府沒幾個白萱熟悉的人,但她畢竟出身世家,對治家還算是熟稔。再加上仆從大多是宮裡來的,懂規矩有禮數,略略磨合幾日便也走上正軌。
這讓阿璃省了不少心,得以好好休息。
這日天氣晴朗,惠風和暢,阿璃決定回心心念念的小院去看看。原本想邀白萱同行,可她卻身上不爽不想出門。
阿璃便帶着小漣一起去了。
去越國前,特院是章甯在管,門口的守衛還記得她,一番請示後,很順利讓她倆進去了。
特院幾乎沒怎麼變,兩人很輕松就到了小院。
小院是空着的,沒人住。那棵梨樹仍在,隻是已經過了花開季節,現在是滿樹綠葉。
阿璃輕輕撫着樹幹,好像又回到了當初在這裡的生活。
其實當初在思考郡主府怎麼設計園林時,她不是沒想過将這棵梨樹挪過去。可思來想去,卻覺得梨樹仿佛跟這個小院才是一體的,而她無論有多少感情,終究隻是小院和梨樹的過客而已。
那些始終是過去的事了。
阿璃轉頭去看房裡的小漣,她也正好奇地四處看看,試圖找找當初生活過的屬于她的印記。
似乎是感覺到她的目光,小漣擡頭望向她,與她相視一笑。
她和小漣,都不再是當初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