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下去的天與夜幕下的海融為一體,十一月末的天氣泛冷。
“甯語汐,你希望我走嗎?”郁潮和甯語汐在海邊漫步,他沒有邁出去那一步,站在原地,平靜地等待她的答案。
答案是否定的,她正對他,擡起頭:“你一直想要自由。”
郁潮沒有得到想要的回答:“所以呢?”
“你自由了,你可以回到你的世界了,去和朋友到處旅遊,去賽道上馳野,做回你自己,做回賽車手。”
“你知道我想聽的不是這些。”無力感在郁潮的心底蔓延,他握住她的肩膀,彎腰看她。
甯語汐在他灼熱的視線下無所适從,換種問法:“你覺得你和我是一路人嗎?”
“怎麼不是?”
氣氛變得凝重,她待不下去,甯語汐搖搖頭,擡腳往回走。
“沒你的自由,我不會開心,和我一起去雲城好不好?你要的我都給的起。”郁潮伸手攔住她。
有什麼話還是要說清楚,不然隻會不明不白,她按下他攥她手腕的手:“對不起,郁潮,我還有夢想沒有實現,我不能抛下理晴島,這裡是我的家,它真的需要一個發展的機會。”
他岔開她的話,抱有期待地問:“那我呢?我在你心裡的份量到底有多少?”
很重,很重。但她做不到背叛年少充滿抱負,哪怕所有人反對,也義無反顧追夢的自己。
發展理晴島的夢想她擁有了十五年,未來還要走多久她不知道。
她不願他把時間浪費在她的身上。
她能做的隻有感激他:“謝謝你的喜歡。”說完轉身走去,留下郁潮一個人站在原地。
“甯語汐,你記住,我郁潮這輩子非你不可。”郁潮作氣,對她落寞的背影喊道,用盡了全力。
她的後背一僵,倏地停下腳步,最終還是沒有回頭,重新遠去。
獨自走在燈光微弱的路上,她總有種胸口喘不過來氣的感覺,無論她怎麼大口呼吸,都無法擺脫窒息感。
有時她在想這個家夥好笨,遙遙無期的事他都敢堵上全部。
沉睡在大海的神明,我想盡快實現我的夢想,最好不要讓這個家夥等太久,也不要讓理晴島等太久。
郁潮翻牆跳進院子,用過晚飯在庭中消食的尚民聽見動靜,警覺起來,向發出動靜的牆角呵斥:“誰?!”
“是我,還能有誰。”他懶洋洋的腔調令尚民放松下來。
“我還以為家裡進賊了。”尚民搬出來一個凳子放到他面前,不爽地問他:“你來幹什麼?”
“我這不是要離開了,來找你喝杯酒,認識這麼久了。”郁潮跨腿坐在闆凳上,懷裡抱着的一瓶酒塞給他。
尚民及時打住:“喝酒就喝酒,你可别下一句說你舍不得我。”
“嘁,鬼才舍不得你,我老看不慣你了。”郁潮嫌棄地挪動闆凳離他遠點。
“那你還來找我喝酒。”尚民揪住他的話頭,頭一回讓他吃癟。
“我樂意。”
尚民回屋拿了兩個滴水的玻璃杯,一人倒了杯酒,抿了一口:“我也挺看不慣你的。”
“用你說,我早知道。”
尚民白了他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麼,他還算是有自知之明。
酒喝一半,郁潮以教育人的口吻說:“甯語汐你就别惦記了,人家全力以赴地實現她的夢想呢,沒功夫和你扯這些小情小愛,膚淺的事情。”
“你說你自己呢吧?”尚民哼聲,毫不收斂地怼他。
“反正你别惦記她就行。”
尚民算是明白他為什麼來找他喝酒了,以前沒發現這人心眼多,氣笑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你。”
“我走後,希望你們都好好的。”郁潮端着酒杯舉到半空,“真誠的。”
對頭到了即将分别的時候難免增生不舍,尚民不再和他鬥嘴,端起酒杯和郁潮碰了一杯,認真地說:“你也是,出去後闆一闆性格,你這樣容易吃虧,還有,以後有機會帶我一起賽車,我長這麼大還沒接觸過呢。”
“沒問題,到時候我送你一輛。”
夜晚無比漫長,郁潮獨自坐在海崖上吹着風。
天蒙蒙亮,池筱沒有吵醒姜棠,小心翼翼地下樓收拾,到隔壁屋一巴掌拍在高磊腦門上,高磊瞬間疼醒,看清是她後,臉拉的老長。“你是有病不,我正夢見我和老大吃大餐呢。”
“吃什麼大餐,趕緊起來。”池筱又退回來,質問他:“不是,你做夢吃大餐幹嘛不帶我一起?”
高磊作勢躺回去,池筱一把拽走他的枕頭:“你這麼暴力,誰要帶你吃。”
她瞪着眼睛兇巴巴地指他的鼻子:“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就會欺負我。你怎麼不欺負老大。”他掙紮着坐起來,晃晃腦袋。
池筱眼神飄忽,小聲嘀咕:“我倒是想,我有那膽子嗎。”
乘船到達雲城碼頭,池筱和高磊先回家報道,郁潮則在職工的引領下,來到校長辦公室,他招呼身後的孩子們排隊進來。
“竟然有一天,你小子能求我辦事,坐吧。”王校長和藹地看向稚嫩未褪的孩子們,臉上浮現慈祥的笑容。
“校長,我這些孩子學習沒得挑,品行更别提。”郁潮習慣說話直奔主題,“你要不看看讓她們在學校裡有個學上?”
“這得看孩子們的實力,這樣,為了公平起見,我下午安排一場考試,要是成績能過分數線,我便把她們留下來,你看怎麼樣?”
話說到這個份上,他按校長的打算來:“成。”
郁潮訂了附近的酒店,安排孩子們先住下來。
雲城一中是雲城最好的學校,教育資源優渥,師資力量龐大,足夠給她們一個好的人生跳闆。
郁潮煎熬地坐在教室外的長椅上等待,王校長走出來,他立馬站起來。
“成績我都看了,你的學生的确優秀。”言外之意她們的成績達标了。
他松了口氣,心口燃起驕傲:“那就麻煩王校長了。”
“不麻煩,是我們教育者應該做的。”
一中屬于私立學校,郁潮替她們交完了三年的學費以及生活費,一人置辦了幾身新衣服。
擔心她們被城裡的孩子瞧不起,郁潮特地推遲航班,抽出空當帶她們去見世面。
遊樂場内聲音嘈雜,郁潮擰開瓶蓋喝了口水。籬籬是個心細又敏感的孩子,她耷拉腦袋,手裡的冰淇淋變的不甜,聲音有些委屈:“郁老師,你不要我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