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甯語汐把碗放在床頭櫃,提醒他:“要是還不吃,你隻能餓着。”
面條熱氣騰騰,香味格外濃郁,郁潮接過筷子,在手心戳齊筷頭,猶豫之下抱着試試的心态吃了一口。
味道确實不錯,他埋頭吃飯,顧不上給甯語汐反饋,但實際行動早就說明了。
吞咽掉半碗,饑餓感得以緩解,郁潮扒拉面條,夾住白花花中唯一一抹綠色,丢在碗外。
他握住筷子,挑了半天,碗裡隻剩下浸泡在湯汁裡的面。
甯語汐反對浪費糧食,見他吃的起勁沒再說什麼。
她賭錯了。
他不吃蔥。
一碗面見底,郁潮扶住碗邊連湯也喝的溜幹淨,臉頰不知不覺冒出細汗,抽出紙巾擦嘴道:“住海邊就是不一樣,鹽都不要錢。”
藏在碗底的鹽粒化作一灘鹽水,郁潮眼角一抽,礙于饑餓還是吃的溜光。
郁潮的瞳孔深邃,暗露敵意,擡眼瞥她一眼,浸滿油漬的紙巾揉搓成團,丢進碗裡漸漸浸濕。
他吃癟,甯語汐心情赫然輕松。
在她的地盤敢對她說滾,就應得到懲罰。
“你不還是都吃了?”甯語汐戗他。
脊背微怔,立刻恢複正常,郁潮後仰拄着床墊,明白了她是故意的,提起興趣慵懶地瞧她。
“沒想到是帶刺的,比外面那群阿谀奉承的人有意思多了。”
甯語汐恍若無聞。
視線逐漸模糊,視野裡收拾碗筷的甯語汐出現重影,郁潮捂着額頭,“你亂晃什麼!”
最終撐不住倒在床上。
卧室的門敞開,灌入絲絲涼風。
甯語汐象征性上前搖晃郁潮的身體,等不到任何反應,手掌抵住他的頭,高度體溫燙得她一激靈。
甯語汐擺正他的體位,打開水龍頭浸濕毛巾敷在他頭上。
安頓好他,甯語汐下樓尋藥,翻箱倒櫃的動靜吸引蔣琴的注意,側眼瞧蹲在地上一通翻找的她。
“阿媽,咱家的退燒藥呢?”抽屜中的雜物太多,她沒找到藥,繼而去翻動另一個。
“去茶幾下面的格子找,”蔣琴坐直身子,關心道:“那小夥高燒了?”
“嗯。”
蔣琴坐不住起身,“燒到多少度了?嚴不嚴重啊。”
“沒測體溫,我照顧就行,你睡下吧。”甯語汐拉開茶幾的抽屜,拿着藥瓶囑咐蔣琴。
她站在床邊,用力甩溫度計直至水銀降到刻度線之下。
郁潮口齒不清地嚅嗫,五官擰聚忍受着痛苦。
甯語汐生硬地扯開他的衣領,擡開胳膊将體溫計插進腋窩。
五分鐘左右,她抽出體溫計,玻璃管的水銀升到38.2℃。
甯語汐扶他坐起,虎口捏他的下巴,撬開嘴唇,從縫隙塞進藥粒,傾斜杯子喂他喝了口水。
将他放平後,甯語汐握着扇子時不時扇風,清涼的風拂過他的臉,郁潮眉毛舒展開。
守到半夜一點,才有退燒的迹象。
郁潮唇色蒼白,邊緣泛起死皮。
捶捶酸痛的後腰,甯語汐眨眨幹澀的眼,關掉房間的燈,回房睡覺。
海面漣漪平靜,月光溜進窗子,爬上他的床尾。
一夜安穩。
次日,甯語汐晾曬細長的綠草,鋪在簸箕上放到陽光充足的地方。
曬好的蒲草可以編織草鞋送給獨居的老人。
望了望二樓的陽台,她起床兩個小時了,那人還在睡。
郁潮夢境裡闖入十幾号人,他們的嘈雜聲窸窸窣窣。
耳邊的談話聲放大,郁潮皺眉醒了過來。
隔壁的房子客人頗多,熙熙攘攘的。郁潮看見甯語汐的媽媽也在房子裡忙前忙後。
他懶洋洋地伸懶腰,走到陽台哈氣連天:“大清早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舍得醒了?”甯語汐頭也不擡,認真擇青菜。
起床氣作祟,郁潮氣沖沖地說:“哪個孫子吵醒我?”
隔壁人頭攢動,無人回應他。
郁潮懶得計較,看眼院子中手上動作不停的甯語汐,背過身去睡回籠覺。
她在島上開了一家酒鋪,生意興隆,酒水種類繁多,味道清甜,光顧的人接連不斷,久而久之居民也養成了來她這喝一杯的習慣。
擇幹淨鐵盆裡的菜,甯語汐徑直走向酒鋪幫蔣琴接待客人。
熟睡的郁潮渾然不知他的噩夢即将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