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冽酒香帶着淺淡的桃花香逼近,溫熱的呼吸近在咫尺。
箫閑搖搖晃晃探着身子,雙手按住雲霭的肩膀,兩人幾乎是額頭抵着額頭,惹得雲霭身體一僵。
“你……”雲霭呼吸有片刻失衡,緩了幾息,他擡手拍在箫閑臉上,将人推開,“箫大人想問什麼直說便是,何必用喝醉這種借口?”
箫閑晃着腦袋,蹭開腮上的手,“侯爺,你是不是……”
他話還沒來得及問出口,忽然腦袋一暈膝蓋一軟,整個人撲通跪在雲霭面前,伏在膝頭徹底醉死過去。
廂房陡然安靜下來。
雲霭靜默兩秒,緩緩擡手貼近箫閑眉心,指間銀光閃動,隻需稍進幾寸就能帶走眼前人的性命。
僵持良久,他歎了口氣,小指一撥收回銀刃,指尖輕輕掃過箫閑額前散落的發絲,神色晦澀不明,“你究竟有幾副面孔?”
……
箫閑清醒過來時,外面已是天光大亮,宿醉帶來的疲憊感沉在四肢百骸,腦袋像是要炸開一樣,他扶着腦袋翻身坐起來,四下掃了一圈。
绯紅的官袍被人精細處理過,搭在不遠的橫架上,窗扇半開,一旁的案幾上放着一隻觀音瓶,斜插了一枝鮮豔欲滴的紅梅,一枚精緻小巧的白玉玉佩就拴在枝梢上,末端的流蘇在時不時吹進來的冷風中輕輕晃動。
箫閑茫然了一會兒,艱難從塌上爬起來,披着外袍走到那枝紅梅旁,玉佩約莫有鴿蛋大小,栩栩如生雕着一枝梅花。
是雲霭留下的?
他抿着唇,擡手将窗扇推開,坐在案幾前,細細摩挲着玉佩上的紋路。
不多時,窗外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雲霭攏着披風在窗前站定,嗓音清冽,“醒了?”
“嗯。”箫閑擡眸看過去,一眼掃過雲霭腰間,捏着玉佩的指尖無意識撚動了一下,“這玉佩是你放在這裡的?”
雲霭似乎早料到他會這麼問,淡淡道:“是沈望塵。”
箫閑有些驚訝,沈望塵送他玉佩做什麼?
“在……”雲霭話音頓了頓,收拾了一下情緒才繼續道,“當年在王府時,每年元辰,沈望塵都會給府上的人備上一份禮物,多是些小玩意兒,若是那年空閑,也會親自雕些玉佩飾物。”
聞言,箫閑就更奇怪了,他又不是景王府的人,“可是我……”
“既然他給你了,那你便收着。”雲霭敲了敲窗沿,刻意打斷他的話,“常九備了朝食,吃不吃?”
“吃!”起初箫閑還無甚感覺,這會兒聽他提起來,立刻覺得餓得難受,隻可惜昨天那滿滿一桌美食,他都沒來得及嘗,就被一杯酒給灌倒了。
此時他腦海空空如也,隻記得自己喝了一杯酒,其他一概不知,他忽然緊張地問了句,“我昨天沒做什麼奇怪的事情吧?”
雲霭倏然想起那抹近在咫尺的酒香,欲言又止了好半晌,索性直接轉身往前廳走。
“诶?侯爺,你别走啊,我不會真做什麼事了吧?”
箫閑三兩下穿好衣服,匆匆往外追,臨到門口,他又想起什麼,回頭将梅梢的玉佩解了下來,“侯爺,你别不說話啊,要是我做錯了什麼,我先給你賠個不是!”
清亮的嗓音在侯府上空回蕩,驚起一群飛雀。
一直到用完朝食,雲霭都沒說一句話,箫閑一邊用飯,一邊抓耳撓腮地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自己幹了什麼天怒人怨的事情。
等到收拾碗碟的侍女撤下,箫閑幹脆也不想了,抄過雲霭的手,從袖中摸出一個小玩意“侯爺,新年快樂。”
小巧的錦囊放進掌心,傳出清脆的細響,若仔細聽,似乎還摻雜着别的什麼。
清脆的雲霭能聽出來,那是銀錢碰撞的聲音,但那聲悶響又是什麼?
他眉心微蹙,忍不住開口問:“這是何意?”
箫閑玩味地挑起眉,勾起唇似笑非笑道:“我們家鄉元辰時,年長的人都會給年幼的人發紅包,也就是壓歲錢,不才,在下剛好比侯爺大了兩歲,這發紅包的重擔,就隻能落在我身上了。”
昭國元辰時也有發壓歲錢的習俗,不過一般都是家裡的父母長輩,雲霭輕輕抛着掌心的錦囊,總覺得好像被占了便宜。
“箫大人,你是想做本侯……”
察覺到他聲音有些冷,箫閑忙正色起來,“當然是兄長啊,侯爺想什麼呢?”
“呵。”雲霭當即冷笑一聲,擡手就要将錦囊打開,“你在裡面放了什麼,聽着有些像木料與銀錢碰撞的聲音。”
“别着急打開。”箫閑神秘兮兮地按住他的手,低聲笑了笑,“等我走之後侯爺再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