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隻能看到部分,”奧羅拉在空中比劃着,“圓筒狀的,有一塊玻璃……”
林斯皺了皺眉,這個說法有些寬泛,他一時也對不上。
奧羅拉描述到一半,停下來不說話,過了半分鐘,才繼續開口:“它可以看到一些神奇的畫面,卻不依靠任何魔法。”
林斯捕捉到關鍵詞,思考片刻,終于想到了是什麼。
“我明白了,”他點點頭,說道,“我會帶你去看的。”
“不過以後和我說話可以直接說,”林斯頓了頓,繼續補充道,“不需要依靠安娜教你,我聽不懂會直接告訴你。”
在他們倆的聊天過程中,奧羅拉一直在頻繁地走神。
而每一次走神之後,她的表達就會變得更加順暢,擁有不屬于她的表達能力。
所以,林斯猜測,安娜也許一直待在奧羅拉身旁,教她怎樣與人溝通。
隻是不知道,安娜到底是以怎樣的形态跟着奧羅拉。
聽了林斯的話,奧羅拉變得有些疑惑。。
“為什麼?”她悶聲問道,“安娜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這和安娜無關,”林斯解釋道,“隻是你需要獨自與他人交流的能力。”
奧羅拉還想說些什麼,隻是她語言組織能力欠佳,一時說不出話。
林斯搖頭,示意停止這個話題:“我們都很難說服對方,不要再糾結下去了。”
“麻煩去借一間空教室,”林斯說,“我會将儀器帶過去。”
“放心,你會看到想看的東西。”
奧羅拉不擅交流,但借教室還是勉強可以的。
等林斯從他的小棚子裡把儀器帶過去的時候,奧羅拉已經坐在空教室裡等他了。
黃銅色的長管上下都連接着玻璃片,頂端還有一個小小的載物台。
這是一個簡易的顯微鏡。
“木塞切片,”林斯把手中的臨時裝片遞給奧羅拉,“你可以檢查一下。”
奧羅拉接過裝片,仔細檢查後點點頭,然後還給林斯。
林斯将臨時裝片放在載物台上,調整好顯微鏡,讓視野裡出現大小合适的清晰的像。
“來看一眼,”林斯往後退了一步,招呼奧羅拉過來看,“用一隻眼睛看就行。”
奧羅拉早已按耐不住好奇心,不過聽了林斯的話,她還是躊躇了片刻。
然後,她伸出手,将自己的一隻眼球摘了下來。
林斯:“……”
失策了,忘了有些種族可以拆卸部分身體結構。
下次說話還是要注意點,不能有歧義。
奧羅拉睜着一隻眼睛,往顯微鏡裡看。
小小的一片視野,原本光滑的木塞上出現了很多有規則的小格子,它們緊緊地排列在一起,鋪滿了整個視野。
奧羅拉忍不住驚呼出聲。
“很久之前,有一位學者,他自制了這種儀器,并觀察到了這些小格子。”林斯站在她的身旁,淡聲說,“他叫羅伯特·虎克,一位偉大的天才。”
“他觀察到了這些小格子,并為它們命名。”
“它們叫細胞,是構成一切生物體的基本單位。”
奧羅拉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顯微鏡,終于舍得擡起頭:“然後呢?”
“然後?”林斯很淺地笑了一下,“然後就是一個很漫長的故事。”
從宏觀到微觀,從外在到原理……在之後的接近三百年間,人類從未停止過探索。
林斯曾為這個學科不知道熬過多少個夜,也經常在晚上挑燈夜戰的時候,絕望地想為什麼有這麼多要背要學的東西。
來到魔法世界之後,除了做做黑色大鳥的實驗,他幾乎不會再想到這個學科。
但再次談起這個學科,他才恍然發現,其實自己還是有些想念它的。
林斯走神間,奧羅拉一直看着顯微鏡,最終,她開了口。
“我找到了。”她輕聲說道。
林斯回過神來,向奧羅拉點了點頭。
“恭喜。”他說。
在魔法世界從零開始探索科學,無論怎樣,都是一件艱辛而困難的事。
所以除非向瑞恩那樣主動要求,林斯根本不會像别人提起這些。
但奧羅拉不同。
她有着天才的潛質,也有着天才的怪癖。她無法融入人群之中,因為她太過敏感而尖銳。
這個世界在她眼中格外新鮮,她每時每刻都在接收着大量的信息,卻沒有辦法把它們歸納在一起。所以,她的專業課才學得那麼差勁。
或許,這也就是她能和亡靈族成為朋友的原因,她們看待世界的方式都是與常人不同的。
林斯想,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奧羅拉就是為科學而生的。
如果不是這個顯微鏡不屬于她,奧羅拉幾乎想把各種東西都放到載物台上,但最終,她還是沒有動作。
“同學,”林斯說,“這個儀器叫顯微鏡,旁邊配有玻璃片,你把想觀察的東西裝進玻璃片中間就行,随便用。”
“不過用之前,麻煩你把眼睛裝上。”
“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觀察就行,不用摘眼睛。”
看到奧羅拉這麼感興趣,林斯幹脆讓她自己研究一會兒,自己出門轉了一圈。
等林斯回來時,奧羅拉還扒着顯微鏡,臉頰紅撲撲的,明顯是在興奮。
“一些筆記複印件,”林斯将手中厚厚一沓紙放在奧羅拉身旁,“裡面也許會有你感興趣的東西。”
為了方便奧羅拉快速接收,林斯将一些知識做成了筆記的樣子,再加上索引,奧羅拉可以快速查閱。
林斯對自己做筆記的水平非常有信心。
當年高考結束後,他就做過類似的生意,将自己的高中筆記整理成文件包,并賣給下幾屆的學生,掙了不少錢。
奧羅拉快速将筆記抱進懷裡,生怕林斯反悔似的。
林斯不但不會反悔,反而對奧羅拉的好學精神非常滿意。
“顯微鏡你先帶回去,”林斯簡單整理了一下東西,“我會再做一個。”
“我還有事,先走了。”林斯轉身,準備離開教室。
“……等一下,”奧羅拉鼓起勇氣,喊住林斯。
“它叫什麼名字?”
林斯腳步不停,隻是偏過頭。
“生物,”林斯說。
“它叫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