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會迎來一個更加便捷的時代啊。”

“是啊，如果有更多的錢，說不定就可以全世界範圍地搞特斯拉線圈，那樣所有的電器都可以一直運行，都不用考慮充電的問題了，多爽。”

薤白呆呆地看着商陸，然後發自内心地感慨：“是啊，簡直就是未來世界。”

“而且，有了無盡的能源在，很多事情都會得到突破。醫學、航空、物理什麼的。”商陸眼中不再有淚水，“大家就會有大把的時間去做更有意思的事情，因為能源的成本降低，那很多東西的成本都會降低，大家不再需要為生存去努力了。”

“真好啊。”薤白也跟着向往起來，“商陸，我想看看那樣的世界。”

商陸感覺自己的心跳逐漸加速，步入冬季的北方、深夜冷得吓人，但他竟然覺得四肢在發熱。

“能讓我看到那樣的世界嗎，在我們有生之年。”薤白用手指摸着手機的邊框，好像是在摸商陸的臉。

商陸重新站了起來：“能，一定。”

薤白笑着朝商陸點頭：“我等你。”

人在走到科學的瓶頸時往往會選擇步入玄學、擁有信仰，但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人在走到下一個科學階段的門前時，往往會被時代阻攔，被強制地灌輸玄學與信仰。

但是那道門就在那裡了，怎麼會有人不好奇那道門後是什麼。

商陸回到研究所的辦公室，站在對撞機的門前，輕輕地攥了攥拳。

“想什麼呢，深沉哥兒。”王曜華托着平闆走到商陸身旁。

“在想，我還是不要把我寫的軟件硬生生地加入到你們系統裡了，”商陸擡手比劃了一下時序圖，“你們的系統也不需要重啟，保持一直運行的狀态，我把我的軟件寫在另外一個芯片裡，優先級拉高。對外可公開的不加任何guard，不可公開的徹底隐藏，完全不給權限。什麼門都不給留，就等于沒有漏洞，誰也鑽不了這個空子，你們也不行，我也不行。除非用物理手段把芯片扣下來，或者短接。這樣最快，也最安全。”

“這是出去被誰開了個光嗎。”王曜華眼睛一亮，“但是真的不錯，我喜歡這個方案，靠譜。”

“那就這麼辦，但是還是需要從你們系統裡做個接口出來，好在你們的系統可以分區編譯重啟。總而言之，你做接口，我去調試芯片。”商陸回到屬于自己的塑料闆凳上。

王曜華站在他背後，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肩膀。

商陸抖了抖肩：“幹嘛啊？”

“嗖的一下。”

“什麼玩意兒？”

“你肩膀上的擔子，嗖的一下就沒了。”

商陸轉過頭看着王曜華：“有沒有一種可能，我肩膀上本來就沒有擔子，隻是我以為我有。”

王曜華抿嘴笑了笑：“你長大了。”

“你沒病吧，我特麼又不是你養大的。”商陸氣得想笑。

“想當初高中時，你還總是趴在我後桌，問我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王曜華坐在商陸旁邊的工位上，“說起來，咱倆以前都沒有同桌過啊。”

“是啊我一直都在你後面。”

“但現在不是了。”

兩個人相視一笑，各自忙了起來。

同時薤白那邊也連夜忙了起來，他先是推開商洋房間的門，把正在熟睡的弟弟和弟媳薅了起來。商洋和許若琳吓得以為做噩夢，被強制喚醒之後，許若琳看了看時間。

“大哥這才半夜兩點，你現在是紐約時間嗎。”許若琳抱怨着又打算躺下。

但商洋卻緊張地問：“是不是我哥出什麼事了？”

“暫時沒有，但為了讓你哥将來也不會出事，我現在需要你倆給我提供一點兒思路。”薤白又重新把許若琳拉了起來，“我還給倩姐、鄭警官他們都發了消息，還有甄教授、常總他們。”

“嚯，這是什麼大選之前的思想動員嗎！？”許若琳吐槽了一句。

“事情緊急，我們也沒有時間了。”薤白看着手機，“他們都給我回了消息，說半個小時後在這裡集合。”

商洋立刻爬起來穿衣服：“想想還有點兒激動，我們好像要做什麼大事了！”

“我們确實要參與到一件大事當中，”薤白點點頭，“說不定還會左右将來政局。”

話已至此，許若琳也不可能心中毫無波瀾，她也爬起來穿上還算正式的孕婦裝，和薤白一起在客廳裡準備一些必須的東西。

“話說你家居然還有白闆，該說你老公真不愧是個博士生嗎……”許若琳看着客廳化身為作戰室的樣子，不禁感慨道。

薤白歎了口氣，“據說不用這個的話，思路就很難打開。這個白闆很高級，畫的東西可以直接聯動到平闆的某個軟件裡，是商陸閑得無聊開發出來的APP。”

“閑得無聊居然會開發個APP，我哥還真是沒有創作瓶頸啊。”商洋贊歎了句，“我閑的無聊時隻會發呆。”

“真希望将來咱倆的寶寶可以稍微繼承一點兒你家高智商的隐性基因……”許若琳摸了摸肚子。

“不好說，我哥大概是基因突變。”商洋不對自己的孩子抱有多高的期待，他覺得小孩兒健康就足夠了，隻要可以從小就和同齡人一起跑跑跳跳，那其他都不重要了。

“可是你妹妹不是也很聰明嗎？”許若琳卻對孩子有不一樣的想法，她雖然是希望孩子可以快樂長大，但最近看了太多育兒類的節目，她又很喜歡那些聰明聽話情緒穩定的小孩兒。

“小旻是普通的聰明，你叫她去思考邏輯問題也是得不到好的結果的，可能就是女孩兒早熟吧，很會看父母的臉色說話。”商洋引用父親的原話，然後吐槽道，“我爸這個人，你别看他以前對我哥又打又罵完全不親，但他現在絕對是最偏心我哥。他總說小旻這好那好就是不如我哥腦子好的，說得小旻都覺得自己不如哥哥了。”

“我的天，叔叔是真的不會教育人。”許若琳看向薤白，像是在尋求贊同，“失敗了一次還不夠，還要次次失敗嘛。商陸也好，小洋也好，長大成才都是憑自己的本事呢。”

薤白對此沒有做出評價，他正打算看看時間的時候，聽到門鈴響了。

商陸和薤白的這個家到目前為止也算是接待過不少大佬了，但這是第一次把大佬聚得這麼齊，根本沒想到會是這樣的場景的吳英澤發現自己隻有端茶倒水的份。之前一段時間都在陪着常山備考的商洋已經習慣了身邊總有大佬過來跟常山喝茶，但是從前那些來喝茶的人裡并沒有像甄遠峰這種天生帶着瞧不起人的态度的教授，所以商洋從甄遠峰進門那一刻就非常緊張。

甄遠峰此刻的脾氣不好并不是因為半夜被叫醒，他根本沒睡，也不是因為和韓建濤正在幹什麼，因為韓建濤早就睡了。他倒是經常無緣無故的生氣，所以已經懶得去找生氣的原因了，但除了他的學生，沒人能忍他的臭脾氣。

最受不了他這副臭臉的就是鄭勇，當他說起自己從局裡聽來的消息和自己打算帶張航偷渡出國的計劃之後，甄遠峰冷笑了一聲罵鄭勇是無腦傻逼，鄭勇就急了，站起來打算要跟甄遠峰打上一架。

薤白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叫來這麼多人之後，第一件任務居然就是處理糾紛，他站在中間調停，袁文倩抱着鄭勇的胳膊，韓建濤擋在甄遠峰身前，常山和趙問荊坐在沙發上翹着腿看熱鬧，吳英澤和司半夏在旁邊不知道該勸誰，商洋和許若琳在角落瑟瑟發抖。

大家都成雙成對，這次隻有薤白是獨自一人。

“半夜大家血壓都不正常，互相退一步行不行？”薤白左右看着鄭勇和甄遠峰，想了想如果是商陸的話現在會怎麼辦，然後補了一句，“給我個面子。”

鄭勇咽下這口氣，指着甄遠峰：“那不妨讓這個教授說說他有沒有不傻逼的方案？”

“張航跑不了，他跑了，他們就會有更多的精力放在調查研究所上，沒有張航的CBL就是一群随時會散的螞蟻，可能他們随便一威脅，最重要的研究就都被供出去了。”甄遠峰撫平羊毛衫，冷靜地說，“所以勸你放棄張航。”

“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鄭勇對着薤白說話，但手指卻是指着甄遠峰，“要逮捕張航的可是國防的人，國防那邊手段多得是，要是被逮住了，光是逼供就夠消磨人半條命。你們是想讓張航去死？”

袁文倩露出難過的表情，“沒人說這種話啊，你不要這麼極端。”

“這事兒不好說，表面來看這就是國家在調查違章搭建的研究所，實際上是一個很激進的黨派在阻止科學家繞過政府監管去進行科技革命。如今這個時代，科技革命幾乎等于社會革命，任何政府都不會放任不管。所以鄭勇的擔心也不是沒有依據，張航被逮捕，如果是以叛國者的罪名，那就約等于張航的生命會有危險。”常山這個時候終于開口，“除非他是真的一句話都不說漏，而且國防那邊也确實查不到任何決定性證據。”

韓建濤憂心忡忡地攥着甄遠峰的手腕：“國防……那是薛石川的人，對吧。”

甄遠峰側過臉看了眼韓建濤，然後小幅度地點了下頭：“沒事，薛石川還不知道我幫過張航。”

“薛石川就隻是現在不知道，你知道你那個好徒弟現在人在哪兒嗎？他特麼就在那個被國防圍起來監視的研究所裡！”常山一想起來這茬兒就來氣，“是你讓他過去幫忙的嗎？你知道這要是被發現了會怎麼樣嗎？”

“現在不提這些沒用的抱怨和指責，”趙問荊按住常山的肩膀，那意思是叫他不要激動，随後對甄遠峰說，“我們來的路上商量了一下，現在最穩妥的路就是把張航送給薛石川，趁薛石川被張航分散精力的時候，把商陸和一切與你們的研究有關的項目全都從研究所轉移出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張航的研究所和甄教授您的研究室，我們總是得保住一個。”

“當初選擇聯手就是因為這個項目缺了誰都不行，科學家沒你們資本家有錢，但是張航很有錢，他有大把大把的錢，全部都投在了研究裡，那是什麼性質，你們根本想象不到。前前後後接近百億美金，黑白灰三種收益他來者不拒，偷來的搶來的設備也都算上，花了很多年才搭起來的東西。所以誰死了都可以，但是這個東西不能落在别人手裡。”甄遠峰說得非常決絕。

“我……”吳英澤非常突兀地開口。

所有人瞬間把視線擊中在他身上，吓得吳英澤縮了縮脖子：“對不起，打擾你們了……但是我可以問個問題嗎？那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就是，國防到底為了阻止什麼所以才要逮捕大家啊？”

常山愣了一下：“還真的，具體是什麼東西？”

鄭勇也懵了，他看向甄遠峰：“這麼一說，靠，我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大家嘴可真是夠嚴啊。”

司半夏小聲問薤白：“你知道嗎？”

“是個對撞機，具體我也聽不懂，但是從他的描述上來看，他們是打算用這個對撞機做一個實驗來驗證甄教授的理論。”薤白也對司半夏小聲說。

“對撞機？”一群文科大佬露出茫然的表情，“那是什麼？不能緊急轉運到别的地方嗎？”

甄遠峰簡直要翻白眼了：“大型強子對撞機，地下幾百米的地方，光是一個加速器就要将近十公裡的規模，你們是打算怎麼轉運。”

“所以我們現在來整理一下情況吧。”薤白借着大家都在大腦裡消化對撞機的大小的空隙，拿起馬克筆在白闆上寫上各個黨派的姓氏，并且都圍繞着“對撞機”這個詞。“現在我們要面臨的最重要的問題是，要确保實驗一定能有人、有設備、有資本來進行下去。那就意味着張總、甄教授、研究室都是缺一不可的，現在商陸正在全力給研究室加密，我們就相信他可以做到，那麼研究室就保住了。研究室的秘密被保住的話，薛石川就拿不到決定性證據，張總就算是被逮捕，也不會被判很重的刑。但是如果被薛石川發現商陸在研究室裡，那麼他就會認為是甄教授命令商陸去做，甄教授就會很危險，所以商陸絕對不能被發現。”

“薛石川是個很聰明的人，我們看懂的局勢，恐怕他也看懂了。所以逮捕行動當天，他們大概會一手抓張航，一手抓遠峰和商陸。”韓建濤和常山對視了一下，“常哥，常軍長和常部長不打算出面幫一把嗎？”

常山晃了晃翹起來的腿，沉重地歎了口氣：“我倒是和他們提了一嘴……我們常家的态度就是，這次幫了，那今後就是自己人，張航的這個什麼對撞機，将來還是要歸國家管控，隻不過這次不是給國防，而是給我們常家負責的部門，這就是我們出的條件。”

韓建濤又緊張地看了眼甄遠峰：“這個條件，你不答應嗎？”

“談條件要有實力，你們有嗎？行動沒有，光有态度，那沒用。”甄遠峰毫不妥協。

鄭勇急得咋舌：“常部長是我們公安最得人心的領導，至少人品可以信得過。”

薤白想了想，如果是商陸的話恐怕也不會就立刻同意這種條件，所以他立刻轉移矛盾：“對撞機目前是張總所擁有的，常總想要提條件，那理應去和張總談。不過有一點我很清楚，張總絕不是忘恩負義的人，他願意為了一個和故人的承諾而孤獨地奮鬥多年，僅僅是因為那個人跟他吃了一頓過期的牛肉泡面。所以如果常家這次出手相救，張總不會就把這份恩情當做理所當然。”

常山困惑地皺起眉：“你那個……那個什麼牛肉泡面那個地方我沒聽太懂，但是既然你這麼說……我再去勸勸我哥。”

薤白松了口氣，立刻轉身在“常”這個字上圈了個圈，預示着常家終于決定入場“不動聲色”的政治鬥争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