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我滑不下來,和地面平行的攀岩我都能上去。”薤白說着,嗖嗖地往上爬,摸到船的甲闆時,他雙臂發力做了個引體向上,露出半個腦袋悄悄看了看周圍。
船上隻有兩隻海鷗在歪着頭看他。
薤白低頭朝商陸說:“沒看到人。”
海鷗飛了起來,甲闆上突然傳來震動感,薤白趕忙向下溜了溜,結果腳就踩在了商陸的肩膀上。
商陸立刻意識到有情況,他握住薤白的腳讓他不要慌,然後把耳朵貼在船身上聽着腳步聲。
“剛不是搜過這艘船了嗎?”來的人似乎有兩撥,三個人,從不同的方向過來碰頭。
“但是剛剛我看甲闆上聚着海鷗,過去看了看發現有血迹。”
“我靠,那他們是藏到哪兒去了?”
“不會是跳海了吧?”
“胡扯,跳海的話那兩個人就死定了。”
“是不是剛剛入侵的那兩個人把他們接走了?那兩個人是不是條子啊,聽說有槍。”
“就條子有槍嗎,槍我們也有啊。别廢話了,快搜,這艘船是海釣的,有大漁網和帆布,估計是躲那裡面了。”
兩撥人又開始分頭行動,聽起來是走進了船艙裡。商陸感覺到薤白在自己肩膀上輕輕跺了跺,那感覺像是在詢問要不要趁機上去。商陸也輕輕拍了拍薤白的腳踝當作回應,然後擡起肩膀讓薤白可以借着自己的力爬上去。
先後爬上甲闆的兩個人屏息拿起各自的武器,不過商陸的槍本來就是個擺設,而薤白的槍又因為放在口袋裡剛剛泡了水,很可能無法使用,所以兩個人看着對方一本正經握着槍的樣子,沒忍住笑了出來。
這時船艙裡傳來了聲音:“是矢田!别跑!”
“壓住他壓住他!”
“另外一個呢?分頭逃跑的嗎?”
商陸立刻和薤白交換眼神,黑夜下隻能借着月光來分辨輪廓,但商陸震驚地發現自己居然能看到薤白眼中閃爍着的堅定。他給薤白比劃着“你左我右”,然後兩個人分别從左右兩個船艙的入口溜了進去。
當時被近藤組的人死死壓在船艙地闆上的矢田根本不知道救援已經近在眼前,他保持着安靜,死死地觀察着其他人的行動。
“不對,矢田身上沒有傷口啊。”近藤組的人格外的機靈,他們用手電上上下下檢查着矢田全身,判斷出對方根本沒有外傷,“另外一個也在船上。媽的,你就直接告訴我們不好嗎,說不定我們還能放你一馬呢。”
“就是啊,終于見到傳說中的矢田了,真不容易啊。”另外兩個人也蹲下來湊近看了看。
三個混混誰都沒有打開無線電通知其他人,而是對着矢田垂涎欲滴。
“聽說你是同心會會長養的寵物吧,那糟老頭子吃得可真好。”
“你知道嗎近藤大哥叫我們抓活的,另外一個死了無妨,但是你,他要活的,你能懂嗎。”
“我們為近藤做了這麼多,每次都隻能站門外聽着他在辦公室裡爽,這次是不是能趁機……”
壓着矢田的人立刻行動了起來,開始扯矢田的衣服。
另外一個人也開始解開褲腰帶,還命令第三個人出去繼續找另外一個人的藏身之地。
“我靠憑什麼要我去。”第三個人非常不服。
“男的隻有兩個洞可以艹,哪兒有第三人的份啊。你先出去找人,一會兒把你換進來。”
第三人罵罵咧咧地走出船艙,聽到背後傳來矢田的掙紮和謾罵聲。“靠,罵聲都這麼好聽。”他嘟嘟囔囔地宣洩不滿,用手電筒四處亂照,然後注意到通往上層甲闆的樓梯把手上有明顯的血迹。“我靠剛才還以為是生鏽了呢,居然是血。”他用手指摸了摸,發現血還沒有完全幹透,然後順着血迹一點一點走到船艙最上層的甲闆上。
船帆已經被降下去了,孤零零的杆子顯得有些突兀,他舉着手電筒愣神,思考為什麼這個船帆居然會被完全撤下來。他走過去仔細看着船帆,然後發現這塊巨大的布正蓋着一艘救生用的小木舟。
他放下手電,謹慎地掏出槍,拉栓上膛,指向那艘木舟。
躺在木舟裡的陽起石在聽到腳步聲和拉栓聲的時候心就已經死了,以他目前的狀态來說站起來跟一個有武器的人搏鬥幾乎是不可能的,而且矢田沒有攔住所有人,就說明對方也已經撐到極限了。短短幾秒之内,他的大腦就像是開啟了走馬燈模式,可惜他的人生過于混亂,使得原本就很快的走馬燈變得更加沒有邏輯。
下輩子做個人吧,好好做個人吧,陽起石。
陽起石自我吐槽着,然後靜靜等待選在頭上的達摩克斯之劍墜落下來時的那聲巨響。
嘭——
船上的海鷗全都飛了起來。
陽起石先是感受到劇烈的耳鳴,緊接着是根本不受控制的心跳聲,他感覺不到疼痛,因為哪裡都不疼,就以為自己已經要死了。
死是件這麼痛苦的事情來着?雖然不疼,但心髒最後的掙紮簡直會讓人失去冷靜,他大口喘着氣,腦海中閃過無數人的背影,那無數人的背影當中唯一一個回過頭來注視他的人……
“蘇木……”陽起石默念着這個名字,眼眶濕潤。
想在看看他的正臉啊,一次也好。
面前的船帆突然被人用力扯開,伴随着一陣海風,巨大的棉帆布飄了起來,陽起石下意識地閉起眼睛,像是等待審判的罪人一般。
“晚上好。”
意料之外的聲音讓陽起石震驚地睜開雙眼,隻見月夜下的商陸單手拉扯着船帆,另一隻握着槍的手自然下垂,單腿蹬在木舟的邊緣上,微微低頭一臉清冷地注視着自己。
白色船帆随風揚起,像是給商陸披了件非常拉風的鬥篷,直接就給陽起石看呆了。
“你這睡得可真是夠早啊,陽總,”商陸微微一笑,“就是這個睡覺的地方選得還挺别緻。”
“商……”陽起石半天才回過神,“你也不用像個救世主一樣出現吧。”
“沒轍,天生自帶光環。”商陸松開船帆,彎腰把陽起石拉了起來,“不逗了,剛剛那個傻逼開了槍,估計别人要被引過來了。這裡還是走為上計吧。”
“剛剛不是你開槍嗎?”陽起石看了看甲闆上躺着的人。
“當然不是,我看他要開槍的時候過去勒他脖子,結果槍走火了。”商陸扛着陽起石的手臂,“走,先去下面跟薤白和矢田彙合。”
“小白也來了!?你為什麼要把他帶來這麼危險的地方!”
“哎喲,你還有臉質問我了?”商陸氣得夠嗆,“我跟你說什麼來着,不要在幫派鬥争裡陷得太深,你倒好,直接就成了幫派鬥争導火索了。”
陽起石啞口無言,沉默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可能是我見過的說話最不給面子的救世主了。”
兩個人走下甲闆的時候,正好看到薤白也從船艙中走出來,肩膀上還扛着個巨大的“麻袋”。
“陽哥!”薤白在看到陽起石的時候,終于松了口氣,“你還活着,不光是有全屍!還在喘氣兒呢!”
“我真是服……我、我當初那個乖巧可愛的小白到底去哪裡了,怎麼也被帶偏了呢。”陽起石痛心地捂住胸口。
商陸走到薤白身邊的時候才發現他肩膀上扛着的是矢田:“這哥們兒怎麼了?”
“我進去的時候發現那兩個人正準備強J,也挺好,他們都沒注意到船艙裡多了個人,還以為是他們的同伴回來了呢。”薤白托了托矢田的屁股,“矢田好像暈過去了,我一個人沒法給他穿衣服,就用麻布給裹上了。”
“可真像具屍體啊。”陽起石歎了口氣,“那兩個人呢?”
“一拳一個揍暈了,那小身闆兒,根本不抗揍。”薤白雲淡風輕地說,“也不知道是怎麼混的黑*會。”
“你倆是開了挂來的嗎。”陽起石頓時沒了所有的緊張感,“那我能順便問問兩位大神,我們的逃跑路線是如何規劃的嗎?”
商陸和薤白對視着傻笑,然後朝陽起石搖了搖頭:“沒有路線,随機應變。”
“話說我剛剛好像聽到了槍聲,你們都沒事吧?”薤白留意到陽起石肩膀和頭上的傷,但看起來不像是剛剛被擊中的。
“那槍哪兒都沒打中,但問題是……槍聲這麼大,居然現在他們的無線電都沒有動靜。”商陸念叨着。
“也許是走運沒有被人聽到。”陽起石心存僥幸。
“會有這種好事嗎……”薤白并不覺得這種走運的時候會降臨在他們頭上。
說話間四個人就移動到船靠岸那一側,商陸探頭看了看情況,結果這一看,就笑出了聲:“确實沒這種好事啊。”
“怎麼……”薤白也想上前去看看,但商陸卻伸手攔住了他。
“他想看就讓他來看看吧,反正也不是什麼秘密了,你們倒是讓人省心,直接就在海釣的船上,給你們編死亡原因都變得簡單了。”岸邊的近藤清人點燃了一根雪茄,紅色的煙頭非常醒目。
而近藤清人的身後,則聚集了一衆員工和小弟。
“有本事啊,你們兩個。說起來我都沒問問教授你們叫什麼。”近藤摘下墨鏡,這一次好好看了看商陸的臉,“說個名字吧,小兄弟,到盂蘭盆節的時候我幫你上柱香。”
陽起石拉住商陸的肩膀,然後現身擋在商陸面前:“你今後還會有很多機會聽到他的名字。”
“喲呵,陽組長,我們宮野看來沒好好招待你啊。”近藤指了指肩膀,“我可不能讓你走得不體面,放心,你的屍體我不會讓人找到的。诶,矢田呢?”
薤白抱着肩上的人,冷眼看着近藤。
近藤看着那被麻布裹上的人:“别告訴我他已經死了!?”
薤白看出近藤的臉上浮現了憤怒感,于是打算利用這一點破綻,可惜他日語不太好,隻能小聲對商陸說:“你和他說,想得到矢田的屍體,我們就得做個交易。”
商陸小聲回應了句“想到一塊兒去了”,然後朝近藤說道:“想要看看他的屍體嗎。”
近藤攥起拳,惡狠狠地盯着商陸:“把他交給我。”
“那可不能白給,”商陸聳了聳肩,擡手拍着矢田的屁股,“我們來做個交易吧,近藤清人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