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底的時候審查會松懈一點兒，那時再帶你去開發區吧，現在這版加密算法應該可以搭載到系統上。”百忙之中抽空和商陸開了個短暫會議的張航認真地看了看商陸給他的算法，“不過話說回來，你這是找甄哥看過的吧？”
“這都能被你看出來。”商陸還以為自己把甄遠峰留下的痕迹全都删得很幹淨來着。
“以前我也經常向他請教問題，他那個人吧，在算法這方面有自己的癖好。”張航笑了笑，“也挺好，有甄哥把關的話，那我也不需要用太多時間來review了。到時你去開發區，就讓王曜華帶你去熟悉那邊的環境和系統，我想想，嗯，年底的時候我會讓他空出來幾天時間的。”
商陸看了看腕表，發現距離他預約的會議結束時間還差幾分鐘，難得的機會，他打算趁機問一下：“正事說完了，我還有個題外話想要問你一下，你聽沒聽說過一個叫蔡曉萍的人，華晨集團的。”
張航放下手中的平闆：“華晨集團我倒是聽說過，北方大部分影視基地都是他們的吧。至于蔡曉萍……沒什麼印象啊。怎麼，是業務上的事麼？”
居然是跟常山一個反應，商陸思考片刻，繼續說：“業務上倒是沒什麼問題，隻是我聽說蔡曉萍很有可能會跟我之前說的橋文亮案有關系，你當初不是也幫忙調查過那個案子嗎，所以我以為你會聽說過蔡曉萍來着。”
“我當初也隻是幫忙把那個逃到海外的法醫給逮回來而已，不過我聽說那個案子也就在我逮回來法醫之後按照自殺結案了。所以你聽說來的蔡曉萍和那起案子之間有什麼關系？”
“首先蔡曉萍常年喜歡找些漂亮的明星包養，玩兒一些很暴力的成人遊戲，捆綁啊，窒息什麼的，聽說他們還有個party來着。”
“這你是聽誰說的……”張航歎了口氣，“韓建濤麼。”
“厲害了老兄，這你都能猜到！”
“你身邊有可能知道那種聚會的也就是韓建濤了吧。”
“還有一個陽起石。”
“可真都是些危險分子啊，然後呢，韓建濤告訴你蔡曉萍是party裡的成員，橋文亮身上又有明顯的被人玩弄的痕迹，所以你就在想會不會跟蔡曉萍有關？應該不止這樣吧。”
“其實我在看過去的案子的卷宗的時候，發現在程铮飛的口供裡，事發當晚能證明他清白的名單當中有蔡曉萍這個名字，說是當晚他們在一起聚餐。上次薤白他們劇組聚餐的時候，周文傑邀請了蔡曉萍和程铮飛。這樣一來，感覺他們私下有交情，可能今後跟他們做生意還是要更謹慎一點兒。”商陸邊說邊觀察張航的反應。
不過張航看起來沒有什麼反應：“蔡曉萍是男的女的？”
“女的。”
“那她私下裡是什麼樣子應該不會影響到生意當中，所以不需要非常在意。當然如果是男的就需要防範一點兒了，女的無所謂。”
“你這話聽着怎麼……啧，有點兒輕浮？”
“啊？我的意思是，女的在這方面拎得很清，據說是她們的大腦結構決定的，思維方式會成熟一些。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分得很清。”張航立刻解釋，“男的就完全不一樣了，動不動就把私仇帶到工作裡，總是充滿情緒。你也是一樣吧，調查蔡曉萍，不光是為了工作的事對吧。”
商陸啞口無言。
“跟薤白有關系？”
商陸抿起嘴唇。
“你這個人，真好懂啊。”張航面無表情地說。
商陸嘟囔了一句：“那又怎麼了。”
“所以說啊，男的就完全不一樣。”張航起身走到商陸旁邊拍了拍他的肩，“想幹什麼不想幹什麼一眼就能被人看穿了，那就不要隐瞞，直白一些，反而更有效率。”
商陸低頭擺弄了一下手指，小聲說：“蔡曉萍以為我和薤白是包養關系，她想出高價從我這兒把薤白買走，說實話，這個想法真的給我氣炸了，弄死她的心都有。”
“好，那你就直白地跟她說。”
“但是那樣是不是太幼稚了，又不是小孩兒吵架。”
“是很幼稚，但幼稚又怎麼了，本來這世上就沒有成熟的人，大家都是各自幼稚，隻可惜大多數人卻不自知，所以才搞得現實像個笑話。”張航坐在會議桌上，低頭看着商陸，“懷抱着最幼稚的理想，用最幼稚的手段，實現最幼稚的美夢，其實就是很多人幻想當中的最帥的行為。”
商陸擡起頭，看向依舊沒有什麼表情的張航：“你偶爾會說出很有深度的話啊，像王曜華一樣。”
張航點點頭：“我也覺得。”
“……你也覺得你有深度？還是你也覺得你和王曜華很像？”
“都覺得。”張航淺淺地笑了，随後敲了一下商陸的腦袋，“蔡曉萍的事如果有什麼變動的話記得告訴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張航的那番話，商陸在去見蔡曉萍之前沒有思考任何戰術，心情格外的輕松。反而是商陸周圍的人都緊張得不行，尤其是薤白。
“真的不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嗎，出了什麼事的話我還能當你保镖。”距離和蔡曉萍約的晚飯還有兩個小時左右那時，薤白看着正在換衣服的商陸，坐立不安地問。
“你到底覺得吃頓飯會發生什麼事啊，那些魔幻的場景大概是不會發生了，最近各方面管制得都很嚴。”商陸笑着安慰。
“可畢竟你也說過蔡曉萍身上可能背負着人命，那跟以往的商戰可不一樣啊。”同樣坐立不安的還有今晚要擔任司機的吳英澤。
商陸收起笑容，一臉無奈地看向吳英澤：“我從剛才就想吐槽了，你為什麼也要在這兒盯着我換衣服。我們家衣帽間出現我和薤白以外的人，這個感覺真的很違和。”
“卧槽，這是你們衣帽間，比我家卧室都大。”吳英澤很快被轉移了注意力。
“但是姐夫說的沒錯，我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蔡曉萍的背景和底細，不能這麼快就放下警惕。”薤白強調着。
商陸轉身吻了吻薤白的腦門，“我沒有放下警惕，放心，不會出事的。”
“你每說一句不會出事的，我就覺得你是在給自己立flag，所以求你别說了。”薤白慌得開始相信玄學，“我看了看黃曆，今天算是吉日，你要記得你今天的幸運數字是7。”
“……好，我記着。”商陸認真地承諾道。
和蔡曉萍約好的時間是晚上七點，地址在一家高級日料，也不知道日料還能做得多高級，但是選址是在一個繁華商圈，四周高樓林立的情況下，這家日料卻是一棟二層小樓，頗有一種大隐隐于市的氛圍。吳英澤開車進停車場的時候感慨道：“原來這家日料是在這裡啊，路過好幾次了，還以為是什麼豪宅呢。”
“很有名的日料嗎？”
“小夏一直想來嘗嘗的，但是太貴了我的天，人均好幾千。”吳英澤停穩了車之後打開手機裡的大衆點評，給商陸看了看，“就這家，其實還挺難預約到的，你吃完了可得好好跟我說說感想，要是值的話，下次我倆結婚紀念日的時候我帶她來。”
商陸感覺自己背負上了其他的使命：“你居然讓你的上司幫你探店。”
“沒辦法啊我認識的人裡面能吃得起這種料理店的也就你了，而且還是免費吃。”吳英澤羨慕的眼淚差點兒從嘴邊流下來。
“怎麼感覺你還挺想一塊兒跟着進去的呢！”
“是不是不太好啊我跟着一塊兒進去……”
“……要不我給你打包點兒什麼出來吧。”
“可以嗎！太謝謝你了！”美食當前，吳英澤都忘了商陸是要進去幹什麼的，甚至還興緻勃勃地點餐。
所以走進餐廳的時候，商陸已經徹底沒了緊張感，他跟着服務生走到最深處的包間，進去時發現房間裡蔡曉萍已經坐在那裡喝茶了。
“蔡總來得很早啊。”包間是和式裝修風格，桌子更像是茶幾，對商陸來說很是憋屈，他費勁地盤腿坐在榻榻米上的小坐墊上，向蔡曉萍自我介紹道，“這次是第一次正式見面，你好，我叫商陸。”
“久仰了，我是蔡曉萍。”蔡曉萍謙和地笑着，但看上去沒有握手的打算，“商總前陣子的路演，内容很精彩啊，在華晨有很不錯的口碑，真是恭喜，今後我們還會有更多合作機會。”
“過獎過獎，光影還有很多需要向華晨學習的地方。”商陸發現對方并沒有擺出敵對的姿态，甚至态度還挺不錯，所以搞得他心态更松弛了。他看了看手邊的空茶杯，又看了看茶壺，然後提起壺來打算給自己也來一杯嘗嘗。他的教養讓他在提壺起來之後下意識地朝向蔡曉萍的茶杯，“茶，要續上嗎？”
蔡曉萍視線中閃過一絲驚訝，連忙端起杯子：“有勞了。”
給蔡曉萍添好茶，商陸又給自己滿了一杯，端起來細細品着，苦中帶有一絲甘甜的抹茶讓他忍不住皺起眉：“來這兒之前，朋友跟我說這家店很有名，我尋思着茶水大概也會很好喝呢，沒想到該苦的東西還是會苦。”
“商總喝不慣抹茶嗎？叫服務員上些甜的飲料吧，聽說有當荀的果汁。”蔡曉萍說着就按了服務鈴，服務生很快就過來跪着拉開包間的門。
“先給我們上兩杯你剛剛介紹的果汁，然後開始上前菜吧。”蔡曉萍朝服務生溫柔地說着。
商陸則是在用桌子上的溫熱的毛巾擦手，“麻煩你事先點菜了。”
“應該說沒有提前問問你的口味我還覺得挺抱歉的。”蔡曉萍出神地看着商陸擦手的樣子。
不得不說畢竟是高消費的地方，服務響應速度很快，飲料和前菜紛紛而至，食材看上去都很新鮮。但是商陸對日料沒什麼感情，尤其是這種懷石料理，除了擺盤精緻好看，食材應季且新鮮，此外就讓人吃不明白為什麼能貴得離譜了。最重要的是，這些精緻的料理根本吃不飽。
算了，也不是真的來吃飯的。
主菜上桌之後，商陸很快就吃完放下筷子，看着對面那位優雅的中年女性，實在想象不到對方會對小年輕采取什麼見不得人的殘忍手段。他端起飲料一口氣喝完了剩下的半杯，突然意識到一個很奇怪的細節。
居然沒有酒啊……
商陸若有所思地放下杯子，看了看這一桌子花花綠綠的餐具，一時之間感覺有些跳戲。入這一行也有些年頭了，這怕是第一次應酬的時候一滴酒都沒有。
“是不是沒有吃爽啊，我就擔心會這樣，所以又追加了些主食。”蔡曉萍看商陸正在研究着餐桌上的空盤子，以為他沒有吃飽，貼心地說。
“啊……”商陸本來想拒絕，但仔細想想自己确實沒吃飽，“謝謝。”
“哈哈，我年輕的時候也能吃很多，但是人一過了四十，新陳代謝就慢下來了，私人醫生叫我控制飲食，真是少了很多樂趣。”蔡曉萍笑着說，“所以看着商總大口吃飯，真是讓人覺得食欲大開。今後要是有其他好吃的店，會再推薦給你的。”
商陸越聽越覺得奇怪，今天蔡曉萍找他來，難道就為了吃飯？“蔡總已經超過四十了嗎，完全看不出來，這就說明你的新陳代謝非常優秀，十年之内還不太需要有這方面的焦慮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