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緊張的吳英澤感覺時間過得飛快,買完禮服轉眼他們就到會場了,他站在新宿禦苑的正門前,看着門口那些身穿制服的人,心跳得越來越厲害。按理說他作為商陸的助理,無論什麼事都應該走在前面,但吳英澤實在怕自己丢了商陸的面子,所以隻能裝作嚴肅地站在一旁,哪怕是僞裝成保镖也行啊。
相比于吳英澤,薤白就輕松不少了,以往他也會為這種場合略感緊張,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經曆了商陸“劫後重生”這件事導緻他看開了很多世俗,這一次他是真的感覺自己的面子已經不重要了,隻要商陸還在,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不過面前的場景他越看越覺得眼熟,一草一木、一花一樹,就連剛剛的鐵路和現在的禦苑正門,他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
“這裡是《言葉之庭》的取景地啊。”商陸就像是聽到了薤白心裡的疑惑一樣,張口說着,“我本來以為櫻花季節來這裡肯定會人擠人來着,沒想到滿開這天居然被貴族包場了。”
“《言葉之庭》!怪不得看着眼熟,不過這裡居然會有這麼多櫻花樹啊。”薤白舉起手機拍照留念,鏡頭裡出現了幾位扛着相機的大哥時,他才想起這裡正在舉辦社交宴會。“我們要進去找泉教授嗎?”
“你和他聯系過了嗎?”商陸記得薤白是有泉也的聯系方式。
“啊,嗯,他說讓我們到了就直接進去,會有人帶我們去找他。”薤白翻看着聊天記錄。
商陸取出邀請函,大步朝正門走去:“那就進去吧,趁着天還有點亮,看看白天的櫻花。”
門口身穿制服的小哥哥鞠着躬雙手接過商陸遞過去的邀請函,随後在登記表上找到商陸和蒲薤白的名字:“商先生、蒲先生,你們好,麻煩你們在這裡簽名。如有随行,請讓他在您的名字後面簽上名。”
三個人分别簽名之後,有位身穿米色和服的小姐姐出現在他們不遠處,又是一邊鞠躬一邊做出“請跟上”的姿勢。他們跟随引路人走進禦苑,走在柏油路上穿過一片樹林,大片的粉色在眼前綻放,兩側的櫻樹幾乎全部滿開,一陣微風都能引起不融化的“雪景”。
可能是因為沒有遊客,這公園就顯得幽靜又寂寥,隻有前方帶路的小姐姐的木屐聲踢踏作響,偶爾還有烏鴉叫和鳥鳴。
“橘泉也大人在三角花壇等候着您們。”可能是帶路小姐姐也察覺到氣氛尴尬了,主動回過頭來說了句,“主會場是在櫻園地,大概是要等大家到齊之後才要一同前去。”
“這個公園真是大啊。”商陸說出最直觀的感想,“不昂頭根本看不到周圍的建築,像神宮外苑似的。”
“是這樣的呢,很大,想去哪裡走路都需要很久。”小姐姐客套地和商陸聊着。
“要是有個觀光車就好了。”商陸看着面前的人的木屐,“不然你們穿着和服,走路也不方便。”
“您真是溫柔啊。”小姐姐感動地說,“橘泉也大人就在前面了。”
她說着,向前一指,他們順着望去,在前面一片被櫻樹圍繞起來的空地上看到了泉也。
商陸一時之間都沒敢相認,這兩天他見到的泉也雖然穿着不算随便,但也不過是普通打扮,不至于有多顯眼。但今天的泉也穿着紋路顯得高貴的深色和服被衆人圍繞,身份地位立刻就明了了。
“可真是貴族啊。”吳英澤在後面小聲感歎,“感覺融不進去,我們真的要去找他嗎?”
薤白沒有說話,隻是下意識看了眼商陸。
“去呗,反正我們是被邀請的。”商陸步子都不帶停的,徑直朝泉也那邊走過去。
不得不說有商陸和蒲薤白在場的話,周圍人們氣勢再足也比不上他們的氣場,而這個氣場主要來自于優越的身高。直觀來講就像是兩個男人走進了矮人國,不說話都能那麼的顯眼。
泉也周圍的人紛紛朝走過來的商陸望去,沒有過多驚奇,但眼神裡還是帶着些許不解。
“你們來了啊,路上還順利嗎?”泉也難得對商陸說起日語。
這人說日語和說中文居然是不同的感覺,日語聽起來更加溫柔了,商陸稍微一怔,聲音也盡可能溫和下來:“很好認,感謝泉也教授安排的指路人。”
“那我們這就去主會場吧。”泉也說完,又朝周圍的人點點頭,“得去和家父打聲招呼了。”
主會場是在一片種滿了櫻花樹的草地上,除了地上綠草就沒有其他雜色了。每隔兩棵櫻樹下都會鋪着一大塊兒餐布,有些提前到場的人已經席地而坐、品酒暢聊了。
商陸大緻看了一下會場的布局和分散的幾波人,感覺泉也說得一點兒不錯,這裡還真就是一群老頭兒在互相握手合影,年輕人幾乎都是媒體記者,又或者是各大家族的幾位後繼人。其他穿着公務感很強的恐怕就是些重量級企業家,大家似乎都在幾個圈子裡遊走着,有目的地找到某個人,有目的地聊上一陣。
對外國企業家毫無了解的商陸還在研究着這邊的社交模式時,泉也在他身旁低聲說:“先讓我帶着薤白去與我的父親打聲招呼,俊之叔叔也在,你看到了吧。”
商陸掃視了一圈,在某棵樹下見到了橘俊之,以及和橘俊之長相有幾分相像的中年男人。“是該去打聲招呼。”商陸說着,回手輕輕托了一下薤白的腰,“俊之叔在那邊,看到了嗎?”
薤白點點頭,抿了一下嘴:“我要去打招呼吧,但這種場合……”
“不要擔心。”泉也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随後示意他們跟上。
橘俊之想必也是第一時間發現商陸和薤白了,他的表情閃過一絲驚詫和憂慮,随後神情複雜地看向泉也,仿佛有很多埋怨似的。
即便如此,當泉也真的帶着薤白他們走過去的時候,俊之還是露出笑容。
“父親,俊之叔叔,晚上好,我來遲了。”泉也即便面對家人,也是畢恭畢敬,随後側過身向他們介紹薤白,“這位是我的朋友,蒲薤白,以及他的伴侶商陸,和同行的助理吳英澤先生。”
泉也的父親看上去果然最為威嚴,但眼神中有一定的溫度,所以不至于讓人覺得可怕。“這就是俊之哥之前所說的那位故友的養子嗎。”
薤白聽不太懂,感覺這些日本人說話都不帶張嘴的,聲音和聲音粘在一起,根本分不出來具體是什麼單詞。
但商陸聽懂了,他在腦子裡默默捋着人物關系。既然泉也是下一任家主,那就意味着他的父親是如今的當家,這位橘家老大現在正在問橘俊之“這就是你之前說的故友的養子”,也就意味着橘俊之是向橘家的老大提起過薤白的,甚至像是認真地介紹過。
看來橘俊之曾經所說的想要收薤白做養子,讓他成為橘家的一分子這件事不是場面話。
“是,小白曾經過得坎坷,我也沒能為他做些什麼,心中多少有愧。”俊之朝薤白笑了笑,立刻換成中文,“看來你已經和小泉認識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不和我講講。”
“啊,我們也是剛剛、剛剛剛認識……”薤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偏要在這個時候嚼舌頭,結巴得像是智力有問題。
“是巧合而已,有緣人總是會相識的。”泉也朝俊之笑着說。
“泉也,既然是你邀請來的,就負責好好招待。”這是橘家老大開口中斷了他們之間的對話,随後拍了拍橘俊之的肩膀,轉身朝另外一波人那裡走去。
商陸看着他們互相熱情的問候,不難看出那當中的虛假,感覺這邊的政壇似乎也跟自己國家的沒多大差别,心裡覺得可悲又可笑。“我為什麼會覺得泉也教授和俊之叔有些過節呢,我多心了?”商陸心直口快地問。
泉也歎了口氣,“涉及到一些幼稚又複雜的問題,我們晚上到人少的地方談,現在先帶你們去見這邊娛樂相關的企業家。”
“其實您不需要這麼刻意幫我們搭線來着。”被這麼照顧着讓商陸反而覺得不習慣,這感覺就像是當初被趙問荊他們牽着到處建交的噩夢生活又回來了。
“你在日本的分公司需要同行的認可,而這些同行,是你們作為中國人很難結識到的一群小人。既然你今天選擇這個時間來參加宴會,就說明你有談生意的打算吧。”泉也不緊不慢地說,說着,指向被閃光燈拍得最亮的一顆櫻樹,“看,春文社又在揪着那幾個明星不放了。”
春秋文藝社是這邊的大型出版社之一,基本上隻要被春文的記者寫幾份記事報道的話,無論多糊的明星都能火上一陣,所以商陸一直叫陽起石去找這方面的路子。萬萬沒想到現在機會就在眼前,商陸摸遍口袋,都沒找到自己的名片:“吳頭兒,我名片你帶着嗎?”
吳英澤腦子嗡嗡的:“壞了,我、我隻帶了中文的,日本分公司的名片沒帶。”
“算了,沒有名片的話……就用别的方法。”商陸稍微整理了一下發型,轉過頭看向薤白,“準備好了嗎?”
薤白一臉懵逼地問:“準備好了……什麼?”
“上春文頭條。”商陸牽起薤白的手,又朝泉也點了點頭。
泉也笑着說:“隐約覺得你要做一個很大膽的決定,不錯,我也很喜歡熱鬧,走吧。”
泉也帶着商陸他們朝文娛界社長紮堆的圈子走過去,并且十分聰明地找到一家受橘家投資的小公司的社長,朝那位社長帶來的明星說:“我一直關注你的作品,是你的粉絲,可以合影嗎?”
春文社怎麼會錯過這個貴族少爺和明星合影的機會,記者扛着相機就沖了過去,對着泉也和那個矮個子小明星一通亂拍。商陸抓住這個時機,迂回到泉也他們的後方,在一個看似不起眼、實際上絕對能入鏡的地方停下,并命令吳英澤離遠一點在個不起眼的地方蹲下來給他們拍照。
吳英澤都不知道自己會拍到什麼,隻能配合地舉起手機,并且按照商陸的指示打開了閃光燈。
緊接着在遠處閃光燈接二連三的微光之下,商陸低頭結結實實地吻住了薤白的唇。
薤白的大腦幾乎瞬間爆炸,耳朵裡隻有燒開水的嗡嗡兒的聲音。但很快他就明白了商陸的意圖,在這個嚴肅的社交場合下,一旦出現超過衆人理解程度的行為,肯定會成為衆人焦點,更何況他們周圍還是一群就喜歡八卦的娛樂圈獵犬呢。
于是他就忍耐着心髒快要蹦出來的感受,全心全意都集中在這一吻上。
反正就是和商陸接吻而已,在哪裡他蒲薤白都不會拒絕,而且比起拉起窗簾來偷偷的吻,在閃光燈下光明正大的吻才更能讓他直面自己的内心——
隻要和商陸一起,那他就無所畏懼。
商陸其實最開始也就是想吸引一下媒體注意而已,但一旦真的親上,他的腦子就沒空想其他的了,親着親着感覺周圍多了些“直勾勾”的視線,他露出不爽的神情,暫時離開薤白,瞥了一眼周圍那些偷拍他們的媒體人,然後摟着薤白朝遠離媒體的僻靜地方走去。
薤白又懵了,他以為接吻這招就是為了吸引媒體,但又覺得商陸剛剛看向身旁的目光充滿敵意,所以想要扭過頭看看那些媒體人都是什麼情況。
但薤白剛一扭頭,商陸就擡手轉過頭的腦袋:“别回頭,靠着我,走得潇灑一點兒。”
“啊……這難道就是欲擒故縱的另一種方式!?”薤白大呼高明,本來他們刻意在鏡頭角落接吻來吸引别人的這個行為,突然就變成了“情到深處自然吻、沒想到會被媒體打擾”的假象。
“不知道行不行得通。”商陸拉着薤白躲到某棵樹的背後,很快就收到了吳英澤發來的幾條消息:
“卧槽!!他們瘋了一樣怼着你倆狂拍!一個個都像是看見外星人了似的!!”
“卧槽!!你們倆走了之後居然還有人追上了!!!”
“卧槽!!追上你們的那些人就在你們右手邊的樹後面躲着!在偷拍你們!”
商陸看到這兒,立刻收起手機,摟着薤白笑了兩聲:“玩兒大了,沒想到效果這麼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