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你這才剛大一就開始逃課，是不是不太行？”看着賴在家裡不走的弟弟，商陸在轉天清晨終于忍不住吐槽了。
商洋啃着面包看着新聞，“這禮拜因為大雪所以停課了，下周開始恢複課程，我周一就回去。”
“那你自己在我們家呆着吧，我和薤白還有事要忙。”商陸用平闆看着工作消息和早間新聞，主要是為了确認□□勢和娛樂圈動向，在看到侯玥瑤給自己的留言之後，視線一停，點進對話框裡看了看詳細内容。
“今天跟我去研究室吧，如果覺得在家裡無聊的話。”薤白建議着，“讓心理學專家們開導開導你。”
“我不會打擾你們嗎？”商洋在看向薤白之前，首先看了眼他哥是什麼反應。
商陸沒什麼反應，畢竟薤白研究室裡的人都認識商洋，去了的話大概率會被一群哥哥姐姐圍着安慰，那樣一來薤白就不用費心思了。所以商陸還覺得這是個挺好的主意：“去呗，讓他們教教你該怎麼樹立健康的戀愛觀。”
“哈哈，我們真的有人研究這個課題來着。”薤白笑着說，說完看了看時間，“那就該出發了，我上午得跟裴教授去一趟精神病院回訪。”
商陸關閉平闆，朝薤白點頭：“我先去趟公司，一會兒吳頭兒來接我，你們開新車去吧。”
兵分兩路之後，薤白帶着商洋去了研究室，本來他還對于要見到李東這件事感到緊張來着，不過現在身邊有商洋，似乎就能奪走他一部分注意力。
自從和李東鬧掰了之後還一次都沒見過面，但今天裴教授帶的所有研究生都要去面談，見面已經是無法避免的了，薤白開車到停車場之後，坐在駕駛席做了很久思想鬥争。
“薤白哥也有開學恐懼症嗎……？”不知内情的商洋還覺得新奇，“可是不都開學倆禮拜了？”
“研三已經沒有什麼課程了，所以沒必要天天去學校。”做好心理準備之後，薤白打開車門感受着外面的寒風，“走吧。”
“怎麼跟要上戰場了一樣！”商洋笑着跳下車，“話說你們又買了輛新車啊，好帥，我要是考下來駕照之後能不能把更替下來的車借我開開。”
“你讓你哥給你買輛新的。”薤白想到商陸依舊要把舊車保留下來的理由恐怕是因為兩個人在車裡做過，就覺得那輛舊車給了商洋的話一定會給孩子帶去心理陰影。
“新的開着心疼。”商洋卻沒想太多，跟着薤白走進心理學大樓，“真是感慨，我上次來的時候高中還沒畢業呢。”
“時間過得挺快，一晃我都快畢業了。”聊天間很快就到了研究室門口，這門還沒進呢，薤白就看到門前站着李東。
李東看起來也像是在猶豫要不要進去，和薤白四目相對的時候，臉上露出一絲尴尬。
“好久不見。”薤白忽視掉因緊張而導緻的劇烈的心跳，朝李東走過去，“寒假過得怎麼樣？”
“啊……不怎麼樣，”李東實話實說，“不怎麼樣，真的太慘了。”
“哈哈，這是出什麼事了？”
“就……一直想着要怎麼跟你道歉，但是一直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李東無奈地笑了笑，“結果拖到現在，怕見你太尴尬，就站在門口不敢進去，結果還是跟你碰面了。”
“聽着都尴尬。”薤白走到李東身邊，動作自然地打開門，“但你沒必要道歉，為什麼要為心裡話道歉呢？沒有道理。”
“雖然說是心裡話，但也有氣話，而且我語氣也有點兒過分……這麼多年的書都白看了。”李東低下頭，沒有看薤白的表情，“嫉妒你是我的問題，不是你的問題，我也不想讓你心情不好。”
“那你可就想太多了，我有老公安慰我呢，你女朋友會安慰你嗎？”薤白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怼了他一句。
李東愣了一下，擡頭看了看薤白的表情，大概是判斷出對方真的沒在生氣，于是尴尬的表情也消失不見：“我哪兒還有女朋友啊，你這不是逗呢嗎。”
兩個人先後走進研究室，薤白一聽李東這話，快速地眨了眨眼：“什麼意思？”
“字面意思啊。”李東聳了聳肩，“分了，耗着沒意思，她也不開心我也不開心，何必呢。”
“豁達啊。”薤白笑了一聲，把還在門外的商洋招呼進來，“正好，你跟我弟弟可以湊成失戀小組，互相談談心？”
“啊，小洋，好久不見啊。”李東這才反應過來後面還有個人，“怎麼你也失戀了？”
“大概冬天就是分手的季節吧。”商洋也聳了聳肩，有些拘謹地走進研究室。
兩年沒來了，研究室裡的氣氛和曾經沒太大差别，除了老熟人之外，還有幾個不認識的新面孔。薤白向商洋簡單介紹着“他們是研一和研二的”，反過來又向學弟學妹們介紹“這位是我家那位的親弟弟”。
來之前都沒想到這一次又會是被圍觀的情況，商洋看着那些哥哥姐姐把自己圍住，聽着他們叽叽喳喳地讨論“和商陸都不怎麼像”、“跟哥哥完全是不一樣的風格”、“是可愛的小帥哥”，哭笑不得地和大家打着招呼。
最後還是熟人拯救了他。
“面談結束的都趕緊各幹各的去了，你們幾個是沒課上嗎？”裴邵伯轟走了那些小年輕，抱着商洋肩膀往研究室裡面走了走，“今天人來得太全了，比平時熱鬧了不少。你過來，去跟研三的呆會兒吧。”
商洋深表感激，謝過裴邵伯的援助之後，坐在研究室的沙發上，小心翼翼地環視了一下格局。
印象中的很多人已經不在這裡了，商洋最開始還沒意識到是因為畢業，一旦意識到，又覺得有點兒寂寞。明明不是他的同學，但他卻感同身受似的，尤其想到大家這次畢業之後多半都會離開學校，工作之後可能就更難聯系到了。
學生時代的那點兒緣分，說斷也就斷了。
“呀！是商洋！”正在商洋獨自傷感的時候，一聲驚呼讓他重新回過神，擡頭看過去的時候，見許若琳揮舞着雙手朝他走了過來，“好久不見啦！”
“啊，許學姐，好久不見！”商洋見她還是像以前一樣精神，莫名感到有點兒安心，也跟着揮舞了一下雙手。
“嘿！”許若琳走過來和他擊了個掌，“兩年都不過來看看，你高三時也就算了，高中畢業都不來，是不是光知道跟女朋友到處玩啦？”
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薤白在旁邊聽到這話之後，幹咳着想要制止。
不過商洋似乎也沒有多傷心了，他笑得有些無奈，主動向許若琳解釋：“應該說是前女友吧。”
許若琳愣了一下，轉過頭向薤白尋求确認。
薤白點點頭，同時拍了拍坐在他身旁的李東的肩膀：“分手的季節呗。”
許若琳看着李東的背影，無聲地歎了口氣：“還鬧别扭呢？不是你說我們今後還是朋友的嗎？”
“我說過嗎？”李東不肯扭頭。
“真的服了你。”許若琳用肩上的包砸了一下李東的背。
裴邵伯在附近鼓了鼓掌：“你們的戀愛大戲終于能告一段落了，薤白，李東，都準備準備，該去醫院回訪了。小洋要跟着去嗎？”
“我就不去打擾你們了吧，我就在這兒等。”商洋坐得很乖巧。
“我上午也沒什麼事，我陪他吧，”許若琳朝薤白豎起拇指，“中午我帶他去吃好吃哒。”
薤白沒跟她客套什麼，隻是臨走前把自己的學生卡留給商洋，還轉給他一筆零花錢，囑咐了句：“出什麼事了的話記得打電話給我，暫時不要找你哥，他白天太忙。”
許若琳湊熱鬧似的看了看商洋賬戶裡的餘額：“羨慕，你是不是能收到三筆零花錢？你父母、你哥和你哥夫。”
“考慮到我哥夫的錢其實也是從我哥卡裡劃出來的，所以也就相當于是我哥的錢吧。”商洋說得很是現實，“不過我也沒有那麼費錢來着，不懂他們給我們那麼多錢幹什麼，我爸就很少給我打生活費。”
“哈哈，家裡的錢留着給妹妹？”
“是啊，确實是這樣，商旻真的要什麼有什麼，也是搞不懂她那麼小一個孩子為什麼要穿名牌的衣服，明明穿不了幾個月就要替換掉了。還有玩具，無論是男孩兒喜歡的積木賽車還是女孩兒喜歡的布偶芭比，她全都有。”
“怎麼回事，怎麼聽起來你好像在嫉妒妹妹呀。”許若琳輕輕敲了一下商洋的頭。
商洋也恍然大悟似的感慨：“原來如此，原來我真的在嫉妒她。”
許若琳把剛從包裡拿出來的筆記本電腦又重新放回包裡：“我們去咖啡廳聊？”
“許學姐不用寫論文之類的嗎？”商洋很怕影響到她最開始的計劃，不過内心其實并不排斥一起喝咖啡這個決定。
“今天不寫也沒關系啦，”許若琳朝他wink一下，“我其實怎麼樣都會逃避寫論文的，你恰好是我今天的借口而已。”
北大的咖啡廳其實很有學習氛圍，尤其是每個桌子之間相隔也挺遠，整體來看非常安靜。即便是有些人正在一張桌子上商量着什麼，離遠了也聽不清他們說的話。偶爾也有些喝着咖啡聊天的人，看上去不是在憂心忡忡、就是在唉聲歎氣。
“怎麼感覺大家都有自己愁的事兒呢？”商洋環顧四周，感覺這裡和想象中的學霸聚會的場景大不相同。
“沒有愁事兒的人都不會賴在學校裡啦，再過幾個月就要迎來畢業季了，到底是繼續深造還是出國還是找工作，這些愁人的事情一般都會在普通人身上重度體現。”許若琳把大杯的摩卡咖啡遞給商洋，“你是喜歡這個對吧？”
“诶，你怎麼知道？”商洋很驚喜地雙手接過，看着奶油上的巧克力粉末，露出幸福的笑容，“這看着就好好喝！”
“你說過的啊，說很喜歡星巴克的摩卡星冰樂，我們學校的摩卡也很好喝，一直想讓你嘗嘗。”許若琳指着靠窗的一個空桌，“去那邊。”
摩卡的确好喝，商洋喝了一大口之後舔了舔嘴唇上的奶油，享受地伸直了雙腿，不小心踢到了許若琳的腳。“啊抱歉……”他說着，慌張收回腿，“抱歉。”
“沒事，别那麼緊張。”許若琳雙手抱着面前的咖啡杯，“繼續說你妹妹的事吧，我記得上次見她還是個小嬰兒呢。”
“是啊，現在會說很多話了，像個小大人，脾氣也很不好，像是被寵壞了。”商洋從手機裡翻出少有的妹妹的照片，“才兩歲半就長這麼大一隻了，可想而知她的營養有多好。”
“聽說出生的時候是早産，一度很危險？”
“對，具體我也不太清楚，她是因為車禍早産的嘛，我也被卷進那場車禍了，她在保溫箱裡的時候我在ICU，也算是難兄難妹了。”商洋歎了口氣，“像是上輩子的事一樣。”
“什麼？”
“車禍啊，現在想想也不過就是不到三年前的事，但感覺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事，很不真實。”
“那是因為健康的人會有自我保護機制，極度悲傷和極度痛苦的事情都會被忘掉，但是又忘得不夠徹底，所以幹脆就自我欺騙，讓自己誤以為那是發生在别人身上的事。”許若琳認真地看着商洋的眼睛，“所以你會覺得恍若隔世，其實是恰好證明你的心理很健康。”
“哈哈，那就太好了。”
“失戀也是差不多，用不了多久你就會逐漸忘記和前女友在一起的感覺，恍惚間以為從來沒有和她在一起過。”許若琳像是有意提起這件事。
商洋抿着嘴看着杯子裡殘留的奶油，“呵，仔細一想我們也就差不多是在那個時候确認關系的，出車禍之前不久。不過她真的對什麼都波瀾不驚，我和她告白她都沒什麼反應的那種，平時約會也隻是去圖書館。”
“學霸之間的戀情啊。我還記得你給我看的她的照片呢，在禮堂裡拍的。”
“你還記得啊，唉，那時候我們還在上高中呢。”商洋有些失落地垂下視線，“我其實還挺感謝她願意陪我高三那一年，沒有她的話，高三我可能都撐不下來，現在指不定在哪所學校裡讀三本呢。”
許若琳喝了口咖啡，跟着感慨了一下：“你還在感謝她呢，看來是和平分手啊。”
“我提出來的啊，所以很和平。”
“為什麼提出分手呢？”
“嗯……覺得自己不适合她。”商洋也跟着喝了口摩卡，然後笑了出來，“就連喝飲料都是，她不喜歡飲料，也不理解我為什麼喜歡喝甜的，總說我的口味很像小孩子。我為了不讓她吐槽，就隻好跟着一起喝美式，但是真的太苦了啊。”
“因為不一樣的口味就分手了？”
“還有不一樣的未來吧，上了大學之後我們之間的差距就體現出來了，她真的是非常優秀，有點兒像是女版的我哥？幹什麼都很厲害，很輕易就能和别人成為朋友。”商洋笑不出來了，“但我不是薤白哥，我實在太普通了。”
“你覺得你很普通啊？”許若琳歪着頭，笑着問。
“是啊。”
“那我問你，那個孩子的家境怎麼樣？”
“嗯？”
“你的前女友，家庭條件怎麼樣？”
“啊……我沒有了解過。怎麼了？”
“出去玩兒的時候，你們是AA制嗎？”
“嗯，幾乎都是，不過寒假的時候我們去澳洲那次是我出的機票和酒店錢，具體說應該是我哥出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