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目的地後,如林淮所想,他的确是被安排出來散心的,林瞿給他找的項目根本就不需要他幫忙。
這是個垃圾發電站的項目,投資的資金是由電網公司挑大頭,林瞿和其他幾個小出資人和起來出資了一個多億,而接他的人是小投資人之一,對于林瞿拉來電網公司投資,他十分感激,他隻投資了兩千萬,主要負責跑項目。
垃圾發電站項目除了基本的資金的問題,前期跑審批打通關系更是困難重重的,前期工作十分辛苦,哪怕花了大量的錢,政府審批也有可能下不來,導緻錢打水漂,隻是這個項目兩年多前就開始了,前期工作都已經做完了,最難的環節已經結束了,垃圾發電站也快竣工了。
林瞿他們一開始就沒打算運營電站,而是準備在發電站建起來後,将手上股票轉給其他公司,預計最終賣價可以高出成本2~3倍,而最大的投資人電網公司有這個意向,目前正在商談中。
也就是說,隻剩下就剩下竣工慶祝和賣股票了,小股東又和他介紹起什麼交易避稅的問題,有些小縣城為了稅收收入好看,你在當地交易股票的話,對方會把稅收返還給你,這樣又能省一兩百萬,他最近也在跑這個事。
林淮強迫自己融入這個項目組,隻是項目末期,兩個小股東都沉浸在年利率接近100%收益的喜悅中,一千萬變三千萬,五千萬變一個多億,他們滿面紅光,每到一個地方,也是被各種當地官員和公司請吃飯。
就這樣過了好幾個星期,林淮洗了把臉,他看了一眼房間的稱,他走上去,發現自己的體重又輕了,中午必須多吃點了,他想着。
下了樓,他聽到小股東的一個秘書和酒店的人談話,感慨有錢人真好賺錢,不做實體生意一倒手就能賺錢,語氣中皆是羨慕的,接着她們還聊起了自己,說他哥是除去電網公司外最大的股東,一下就到手一個億。
是的呢,他其實又有什麼好難過的。
林淮想,可他為什麼還會覺得痛苦呢,雖然脫離了林雅發病帶來的低壓氣氛,可他還是那種沒精神的狀态,他現在并不是總能想到陳深,可隻要偶爾想到一次,痛苦就像是錐心一般,自控力盡失,頭腦發麻,要是半夜夢到對方,醒來的空虛足以吞沒他整個人。
中午又是當地不認識的人請他們吃飯,對方神秘兮兮地,說有好料。
結果去了,林淮發現是家野味館,看着端上來的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肉,他頓時沒了胃口,隻擇了幾片青菜吃了,又想起自己體重的事,勉強咬了一口據說是野雞的肉,酒桌氣氛逐漸濃烈,他們很快喝得不知道天南地北,林淮尋機溜了出去,想透透氣。
他來到田畈旁,卻瞧見了館子的廚子在切肉,坑坑窪窪的水泥地上扔着一隻像是野鶴一樣的動物。
林淮愣愣地看着它,它已經死了,身上沒有血,頭頂上的冠是唯一的鮮紅,它原本是應該是高昂着頭顱,煽動着潔白的翅膀,在雪中,在湖面,飛入悠悠蒼天,如今它卻躺在這裡,羽毛髒兮兮的,隻是一團爛肉而已。
華亭鶴唳,不可複得,不可複得……
一切都是他的錯,林淮想,他本來不該來這裡,也不該去C市,更不該對陳深動心,明明知道有林雅這層關系,就算林雅沒有病,他和陳深關系也很難得到祝福的情況下,從一開始的清醒,到後面的自欺欺人,甚至妄想也許能和對方終身相伴,才造成了這樣的局面,給彼此帶來痛苦。
一切都是他的錯……林淮死死盯着那隻死鶴,卻突然好似聽到有人連着叫了幾聲自己,他迷茫地擡頭,卻發現了文禮安站在車子旁看着自己,對方看上去十分憂心。
文禮安……?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路過這裡,順便來看看你,你還好麼?”看到他,這是文禮安的第一句話。
“挺好的,他們在裡面吃野味呢……”林淮回答,突然,那隻死去的鶴再次浮現在他的眼前,林淮感覺一陣反胃和惡心,他彎腰下,吐了出來。
他沒吃什麼,很快隻嘔出一些酸水,等他不再作嘔,文禮安遞了手帕過來。
其實他沒有什麼可擦的,林淮搖了搖手:“我們離開這裡吧。”
文禮安沒有問原因,他坐上了駕駛座,林淮查起了附近的餐廳,他選了一家,讓文禮安過去,兩人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林淮知道是因為文禮安的體貼,文禮安先去停車了,林淮來到餐廳先點了餐。
林淮點完菜,文禮安也來了,林淮想起了了一件事,正準備打舉報電話的時候,文禮安說:“停車的時候,我已經打過了。”
聽到這話,林淮愣了一下,他看着微笑的文禮安,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嘴角。
“小表叔……你還吃得下麼?”文禮安問。
林淮他覺得他是吃得下的,見到文禮安後,他明顯感覺身上的負擔輕松了許多,她大抵是吃得下去的,他比任何時候都渴望見到對方,何況他今天必須多吃點,他的體重不能再往下掉了,體重是可以量化的,一眼分明的,在他越發不知道該怎麼控制自己的時候,至少他可以做好這點。
“你陪着我就吃得下。”林淮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