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家是兄弟姐弟三個人，所以我還蠻好奇你們怎麼相處的，”陳深若有所思，“你大哥比你們大了好多，應該扮演着像父親一樣的角色，你姐姐沒比你大多少，關系應該更親近一些吧？”

“其實……”林淮有些不好意思，“應該也就是正常姐弟關系，如果你說的是那種姐姐很疼愛弟弟或者弟弟和姐姐很親密的話，是沒有的，硬要比較親密度的話，我覺得我還是和我大哥親近一些。”

“你覺得你和林雅，你大哥更疼愛誰一點？”陳深笑眯眯地說。

這個問題簡直就是爸爸和媽媽你更喜歡誰的翻版，不過輩份不太對，林淮也沒想到陳深會問如此沒意義的問題，但他還是想了想才回答：“這個問題，我沒有想過，我一直都知道大哥很在乎我和姐姐，至于更在乎誰一些……”

說着說着，林淮卻又好像記起來了很久遠的一些事，記憶過于模糊，隔着一層層厚厚的棉花一般，窺探不清。

“怎麼了？好像想起來了什麼事，是被姐姐欺負過麼？”陳深笑着問道。

“不是……”林淮搖了搖頭，他隻是突然記起來，以前的林雅，就在他更小的時候，似乎相當的暴躁，有過在家砸東西的經曆，那個時候他才三四歲，照理是記不清的，但林雅砸壞了他喜歡的東西，所以模模糊糊還留下了印象，但這種不真切感又讓他懷疑那個像小瘋子一樣的姐姐是真的存在過麼？還是隻是錯誤的記憶扭曲而來的。

“大哥好像和我說過，姐姐受的委屈比我多，所以要讓着她一點，但是我和姐姐并沒有什麼沖突，我也沒有我讓着她的記憶，萬一真的有，讓着也是正常的，”林淮看着陳深，覺得有些好笑，“其實這個問題，你不也知道答案麼，手心手背都是肉。”

“最後一句話，是不是你大哥對你說的，聽上去不像你的風格。”

林淮微微紅了下臉，最後的話的确是他大哥和他說過的，他正準備說什麼，但突如其來的一個想法讓他恍了下神。

更早之前，陳深似乎提過林雅對于“裝大小姐”太過敏感了，敏感得不像是蜜罐裡嬌養出來的，現在又想起來大哥說的“姐姐受了委屈”，這讓他突然就多疑了起來，但思來想去，林雅能受什麼委屈，和自己一樣，從來都隻有她給别人氣受。

但也許是夜晚所帶來的作用，林淮感覺自己記憶中更深的東西似乎被引出來了……那是一個陌生人看着他的眼神，那個人像山一樣高大，他看自己的眼神中充滿了他不熟識的東西，讓幼時的他感覺十分不舒服，不對，那個人并不是在看他，而是在看他旁邊的林瞿，林瞿緊緊地拉着他，他看到林瞿的嘴唇在顫抖，像是壓抑着什麼，突然林淮明白過來了，那個人的眼神是——鄙夷的眼神。

什麼情況，林淮睜大了眼睛，他是在做夢麼，有清楚的記憶起，衆人對林瞿都是畢恭畢敬的态度，這種記憶真的存在麼，林淮晃了晃腦袋，是因為大晚上的，所以他思維開始混亂了麼？

不過他怎麼突然就想起這些奇怪甚至是不真實的東西了，林淮知道有時候人小時候的記憶并不一定靠譜，但而今突然撲面而來讓他十分不适……

“怎麼了？你想到了什麼？”陳深問。

林淮猛地擡起頭，看到青年的表情，陳深愣了一下，這反應讓林淮也疑惑了下。

“你又用那種眼神看我了。”陳深笑道。

“什……麼眼神？”林淮錯愕又不好意思。

“就是那種……？”陳深想了想，歎了口氣，“好像我掌握操縱了全局的眼神，我哪有那麼神奇。”

雖然陳深說得很美化，但林淮頓時就明白了，他看陳深的眼神并不友善，那是懷疑與警惕的情緒，他沒法輕易就與陳深交代自己過去的事情，尤其是兩家人之間還有那樣的過去，莫名其妙就警惕了起來。

對此，林淮雖然詫異但并不吃驚，仔細想想，他雖然被陳深所吸引，也很欣賞喜歡對方，但他一直努力保持着随時可以抽身的心态，喜歡但并不全身心信任，這點陳深未必沒有看明白，隻是有時候，林淮很懷疑自己對陳深的感情投入，是否有時候并不在完全自控的狀态。

他雖然願意為陳深付出，但是就如同他之前所說的，他沒法代替别人來選擇，下意識裡就将自己家人同陳深隔離了開來，這并不是坦誠的表現，但陳深既然給了台階下，他也沒有就挺在那裡，林淮低下頭，說到：“我不是那個意思，隻是突然回憶起太多幼時的事，感覺有點弄不清是不是真的回憶。”

“太小了的話，回憶肯定有真有假，不過多半不是瞎來的，假如沒有被人暗示過的話。”陳深順着林淮的話說了下去，但并沒有問林淮想到了什麼，這讓林淮松了一口氣。

隻是另外還有件事，他覺得可以問一下陳深……

“關于我姐姐，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林淮問，他這話問得含糊而随意，本身就是一種試探，但陳深的反應卻出乎他意料。

“關于你姐姐，是不是也有事瞞着我？”陳深的回答直白而又尖銳。

林淮睜大了眼，一瞬間，他的思緒亂作一團，他愣住了，他看向陳深，陳深也瞧着他，陳深的視線堅定而又平和，明明是争鋒相對的事，看着陳深，林淮卻漸漸平靜了下來。

是的了，他既不會坦誠地對待陳深，他也不該指望陳深對他毫無保留。

林淮心中逐漸清明了起來，他對陳深的感情比他想的要來的理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