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閉嘴！”越是聽到婦女說話，青年越發煩躁，“這事出了以後，我爸要報警，被我媽攔下來了，把他送回去了，換了家孤兒院，在那之後我就再也沒聽過他的消息了。”
青年擡眼看方數則，突然一笑：“你其實是警察吧，不然這麼久了，民政局來問這個做什麼？”
方數則不置可否，他很驚訝此刻他還能保持冷靜：“我們在清理整合戶籍，陳深的檔案轉移到新的孤兒院之後，就沒有了新的記錄，所以想調查一下是不是哪裡遺漏了什麼。”
青年哦了一聲，看起來有些失望，他不滿地瞪了自己母親一眼，又回了房間。
方數則看回中年婦女：“關于你兒子說的，都是真的麼？”
中年婦女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方數則不知道自己此刻心情是怎麼樣的，像是下去了，卻又像還懸在半空中。
“不過你們說，到了新的孤兒院後，陳深就沒消息了……？”
方數則點了點頭，新的孤兒院完全沒有陳深任何記錄，陳深這個身份證号從此斷了蹤迹，直到這幾年有了新的的住宿記錄，而陳深有大學學曆的身份證号，因為沒有使用，一直都是空白的，直到有人幫他直接僞造了從小學到初中的假學籍，方數則特地去查過，根本沒有人記得曾經有陳深這麼一号人，而且過于連貫的A小學到A初中，一看就假的不自然，但名字沒有改出身地沒有變，看起來像是為了讓陳深順利就讀高中而僞造的，這點肯定不是一個孩子能做到的，所以肯定是有人在照顧他的。
從這幾天調查來的信息，方數則拼湊出了十歲陳深的形象，與現在的陳深皆然不同，過去的陳深在别人嘴裡是個不愛說話、冷漠的孩子，甚至……讓人感覺到害怕。
“關于這個，你知道什麼麼？後面他又去哪了？”
中年婦女又猶豫了一下，接着她搖了搖頭，方數則看得出來，對方似乎在隐瞞什麼，但一時間也逼問不出來，更何況自己去找還更加快一點。
又寒暄幾句後，方數則離開了。
林淮本以為這種吃饅頭的日子還會持續幾日，但誰知道文禮安來的幾天後，陳深就轉了一筆錢給他，說是葉娜還給他的飯錢，雖然隻有金額的一半，但也夠用到發工資前了。
“你……和她去要錢了麼……”林淮有些不可思議，這并不是那麼容易拉下面子的事。
“嗯，加上她微信有點麻煩，今天她才終于同意，我說我很想她，順便聊了幾句，還錢後，她就把我給拉黑了。”陳深笑眯眯地說。
“……你沒再找她說幾句……就這樣拉黑就不管了？”雖然經過美化，但林淮輕松能想到事情的經過，陳深肯定這一周陳深一直都在試圖加上葉娜微信，死纏亂打之後，對方終于同意了，上面就甜蜜炮彈說他想她了，本以為是真的想和她聯系，結果下一秒就讓她付飯錢——不用說，換誰都會直接給完錢拉黑。
“怎麼會呢，她給了全部的飯錢，我想你肯定不會接受的，所以我找到了她的支付寶，把她的那一半給她打了回去，順便留言說了聲謝謝。”陳深歡快地說。
“……”林淮側過臉，心情微妙，但他也不好說陳深什麼，在葉娜看來，陳深真是天大的坑貨，這種事也隻有陳深做得如此自然而然了。
想了一會兒，林淮還是覺得雖然這樣……但他還是得跟陳深說聲謝謝，可還沒等他開口，就又接到了警情。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海岸，熟悉的人，林淮看着那個蹲在礁石旁邊的男人，是之前打狗案子的别墅男主人，怎麼又突然想不開來跳海了。
在兩人靠近前，他悄聲問陳深：“你不是說他不會想不開麼？”
“我也覺得那麼刺激的事一起來，應該不會想不開了，畢竟死豬不怕開水燙，”陳深也小小聲回他，“也許刺激的事今天才來？本來好不容易平複了，又恨不得去死了。”
兩人靠近後，男主人面無表情地坐在那裡，眼神灰暗。
“你沒事吧？”林淮問，男人沒有回答，對外界毫無反應。
“你之前不是已經想開了麼？怎麼又突然想跳海了？”陳深問。
男人還是沒理他。
“其實……”這個時候，陪在一旁的報警人不好意思地開口，“他也許沒想跳海，上周我剛救完他，這周又看到他坐在海邊一動不動，又不說話，怕出事所以就報警了，既然你們來了，我就先走了，我還有事呢。”
“好的，你先走吧，”陳深笑道，他又轉頭看向别墅男主人，“不管怎麼樣，任何情緒都會過去的，沒什麼想不開的，你這一周不也體會到了麼？”
“要是能感覺到情緒就好了，”别墅男主人張了張嘴，一臉麻木，“我現在什麼都感覺不到了，什麼東西都失去了意義，就像行屍走肉一般，我想自殺麼，我自己也不知道。”
說完，不管陳深再說什麼，别墅男主人也再也不肯開口了。
林淮站在一邊發呆，警察工作，他最不擅長和最讨厭的就是給人勸解了，既然有陳深在，他也樂得偷懶。
“感覺不到感情的話，那可是大麻煩。”陳深眯了一下眼，他思索了一下，去車上拿到了自己的平闆電腦，在平闆電腦裡翻找了起來。
過了一兩分鐘，他将屏幕貼到男人面前，溫柔哄道：“你看一下這個，也許會感覺好些。”
别墅男主人緩緩擡起頭，視線慢慢移到屏幕上，因為角度問題，林淮看不到平闆電腦上是什麼，但是男人表情凝固了，眼睛猛地瞪大，林淮還沒搞清楚前，他就趴到一邊，猛地嘔吐了起來。
陳深收回了電腦，又掃了一眼屏幕，眼神平靜，他輕輕點了一下，鎖了屏，他輕快地說：“你看，這不還是有感覺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