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深沉默了幾秒，歎了口氣，回答：“我倒不希望是他。”

“難不成你還希望是那個連環殺人犯重新現身了，”方數則說，“看到手指切口整齊我就知道不可能是了，這個隻是模仿作案而已。”

“你研究出來了？”陳深挑了挑，笑得十分好看，甚至有些俏皮。

“這麼多年我也早該眼就出來了，其實我一直不太懂，”方數則說，“這位連環兇手作案心裡缜密，幾乎沒有證據，為什麼在留下戰利品的時候，不選擇更合适的工具來切割呢？”

“也許是臨時起意。”陳深說。

“也許吧，總覺得沒有那麼簡單。”方數則回答，“那我先去查王叔。”

“等一下，”出乎兩個人意料，林淮打斷了他們，“陳深還有個原因被懷疑是因為他這幾年總是‘出現’在案發地……”

“這個……你知道啊。”陳深面露難色看着林淮，林淮也懂，總不能一見面就告訴方數則，他這幾年都忙着坑蒙拐騙吧。

“王叔和陳深熟，知道陳深都在哪，他不是正符合作案者麼，而且這個想法不是你提出來的麼？”方數則看向林淮，挑眉。

林淮搖了搖頭，回答：“我隻是覺得這起案件和王叔有關系，其他的我不是很确定，我現在說這個事，隻是希望你調查的時候能謹慎一點。”

方數則盯着林淮，表情深沉，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你還真是傲慢。”方數則開口。

？？？他隻是出于好心提醒了一聲，哪門子傲慢了？？？林淮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我明天會先把你弄出來，你早點休息，明天見。”搞完事，方數則直接出了門。

“你等下。”林淮被一句“傲慢”搞得莫名其妙，正準備追問，卻被陳深一把拉住了手，手背突然被人一觸，林淮先是不自在，但到底也沒有甩開。

“你别管他，他就是心情不好。”

“也是，見到你能心情好麼。”林淮心中不平，把氣撒到了陳深身上。

“是，我的錯，麻煩你了。”陳深笑道，像在哄孩子般的語氣，饒是林淮還有疙瘩，卻也不好發作了。

林淮低下頭，發現陳深還拉着他的手，他心裡嘀咕了一聲，想把手抽開，但陳深似乎使了勁，他一時間沒有成功，就在他詫異的時候，陳深卻松手了。

“王叔的事，你自己沒有什麼想法麼？”林淮問道，“你一開始沒察覺到麼？”他有些不相信，陳深這麼敏銳的人會毫無察覺。

“假如我說我知道呢？”陳深反問。

“你是認真的麼？包庇殺人犯？”

“如果是我殺了人，你會包庇我麼？”陳深依舊沒有正面回答。

林淮皺起眉，一是因為陳深避開了話題，而是因為這個問題本身，他猶豫了下，很快搖了搖頭，語氣十分堅定：“不，我不會。”

林淮不知道陳深想要什麼樣的回答，因為陳深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但這點卻讓他莫名的不安，他忍不住問道：“你……”

“我沒有故意包庇王叔，”陳深說道，“從邏輯上，我沒有理由去懷疑他，而且廚房這條信息我也提供給警察了。”

林淮剛松了一口氣，陳深卻又繼續說道：“但也許我潛意識裡知道吧……隻是沒有去細想……”

“王叔這個人，他獨身一人，生活潇灑無牽無挂，本身也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而死者雖然性格上有很多缺點，但我想象不出她會幹什麼惡事，所以，我想象不到為什麼王叔會想殺了她，”陳深看着林淮，“但假如有什麼原因，那個原因一定糟糕透了。”

方數則沒走幾分鐘，老警察就跑來讓林淮離開，折騰了整整一天，林淮也困了，加上來了個陳深的熟人，雖然這個熟人對自己并不怎麼友善，卻也讓林淮安心了些，他這一晚上睡得十分好。

第二天中午，林淮接到了齊理的電話。

“喂，小書？”

“……什麼事？”林淮懶得糾正這個稱呼了，反正這個事一完，他并不想再和齊理打交道了。

“你知道昨天晚上來的那個人吧，叫方數則的，”這次齊理神奇地記住了對方的名字，“他什麼來頭，一來就逮了個人，還把陳深放了出來，而且他們瞧着關系還挺好的……”

“這個我也不清楚，”林淮不想回答，“你說陳深放了出來……？”

“對啊，他放出了有三個小時了吧，他沒聯系你麼？”

“……”林淮心裡有些不是滋味，但陳深不聯系他，也沒做錯什麼，他不過是個室友加同事，還有他姐姐的事拄在那裡，也虧得是陳深，才能大大咧咧、毫不介意地和他住一起。

“他應該在忙吧，不過他現在還在你們那麼？”

“這也是我想問你的，抓來的那個嫌疑犯同他們兩個人說了幾句話後，就不肯吭聲了，他和方數則不知道商量了什麼後，就走了，而且……”齊理的語氣變得疑惑，“他們讨論的時候，我感覺到他們打量了我一下，這事似乎和我有關系。”

“能和你有什麼關系，是你殺的人麼？”林淮語氣并不友善，他發現自己雖然不想糾正齊理的稱呼，但是齊理亂叫果然還是讓他有些不爽的，以至于對齊理耐心缺缺。

齊理這邊随便被林淮不耐煩的頂了回去，齊理倒是沒有吃驚，林淮看着冷清清的，但身上藏的刺倒是不少，昨天晚上林淮砸了賀公子的叔叔以及那個笑容，讓齊理更懂了林淮一些，這人壓根沒有表面看着那麼循規蹈矩。

“我覺得肯定和我有關系。”賀公子冷哼了一聲，語氣十分堅定。

“那你就加油調查。”林淮敷衍了幾句。

挂斷電話後，林淮發愣了一會，原本在這裡，他覺得自己同陳深的關系還是挺親近的，雖然陳深與同事相處的時間也挺多，但總體上，他和陳深的交往更加深入一些，甚至說，一時間他誤以為自己是陳深最親近的人了，而現在方數則的到來，打破了這個錯覺。

這并不是讓人吃驚的事，但是林淮還是覺得有些失落，他搖了搖頭，這時候，門卻被敲了幾下。

“林淮，你在家麼，開下門。”門外是陳深的聲音。

林淮在意外的同時，卻又有幾分開心，至少他和陳深的關系到底也不像是陌生人的，他很快打開了門。

門外，方數則眉頭微皺，神色遲疑，陳深卻大大方方說道：“進來說吧。”

“你确定？”方數則瞥了陳深一眼。

林淮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方數則在懷疑什麼，他保持了沉默了，倒是陳深很幹脆：“确定，快進來吧。”

在門口站了幾秒後，方數則妥協了，他脫下鞋子走了進來，林淮坐到沙發上，他知道陳深的意思是同他講一講上午抓了王叔後的事，但是方數則卻不太願意，所以他也沒故意避開回自己的房間。

陳深輕車熟路地給方數則泡茶，順便也給林淮端了一杯。

“發生了什麼事麼？”林淮端着茶，主動開口詢問。

“……”方數則沒有開口。

“嗯，發生了什麼事麼，”陳深似乎在思考，“這事說起來簡單，其實也蠻複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