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書中的宋乘衣在窗邊,看見母親憐愛地撫摸着蘇夢妩的頭,言語無不遺憾:“你如果能是我的女兒,該有多好。”
既然如此,便給蘇夢妩。
宋乘衣并不想摻和這些狗血的事中。
如果她沒有綁定系統,沒有恢複記憶,可能會按照書中的走向的劇情走下去,畢竟書中的宋乘衣與她的性格很像,也的确像是她會做出來的事。
但命運還是眷顧她的,讓她意識覺醒,她的目标自從綁定系統後便隻有一個——攻略師尊,重獲新生。
其他任何事都不重要,也值得她為之費神。
宋乘衣的态度堅決,謝無籌便不再阻止。
隻是,他望向宋乘衣。
女人一身黑衣包裹嚴實,長發束起,隻一條青色絲帶綁住,腰帶勾勒出清瘦的腰肢,眼神平靜冷漠,毫無波動。
明明是割舍了唯一屬于自己的東西,但卻平靜到極點,仿佛幽深沉寂的海水,深沉内斂。
謝無籌極少見到他這弟子情緒外露的模樣。
然而越是這樣,越是想讓人摧毀,讓其絕望到徹底崩潰。
他眯了眯眼,呼吸漸漸放慢,感受着身體中那一股久違的,幾乎要全身顫栗的快感。
然而僅僅是念頭初起,眉心的金蓮便灼熱發燙,巨大的刺痛感貫穿他的大腦。
他的神情毫無變化,但在衣袖下的手指卻瞬間攥住了佛珠,青筋凸起跳躍着,身子緊繃到極點,仿佛瀕死掙紮的困獸要從身體中掙脫。。
然而佛珠蕩起發出輕微的細響,無人發覺。
蘇夢妩收下了玉佩,她看上去很喜歡的模樣,這種歡喜都沖散了她對宋乘衣的恐懼。
她終于從自己的殼中慢慢探出一角,朝着宋乘衣露出一個羞怯、漂亮的笑容,讓人移不開眼。
這也正是宋乘衣所需要的。
雖然不知道蘇夢妩為什麼害怕她,但這目前并不是最重要的,一切都有理由,她有時間去慢慢探尋。
現在她需要的是蘇夢妩的單純與天真。
她必須知道,蘇夢妩被師尊看重的原因。
這刻不容緩。
蘇夢妩捧着那枚玉佩很快離開了堂内。
她靈力淺薄,因而化形後體力不支,便想先行去自己的住處。
師尊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蘇夢妩離開了,師尊今日見宋乘衣要說的事也結束了,按理宋乘衣沒有繼續待在這兒的必要。
但宋乘衣并沒有走,她攥着着手镯,眼眸低垂,眉心慢慢皺起,眼中破天荒地閃過一絲不解,像是看見了什麼理解的東西。
無人看見的角落,手镯上的鮮豔字體變動——
【謝無籌對宿主當前好感度:-3】
【新手保護期倒計時:29】
仿若奪命刀,催促着她做出行動。
宋乘衣眉心緊皺,眉眼愈發深沉。
————
此刻,堂内隻剩下宋乘衣和端坐高堂上的尊者。
不知從何時起,尊者唇邊笑意微散,鮮潤的唇色半抿,眉眼低垂,不知是在看向什麼地方。
散亂的黑發半遮住額間金蓮,但卻透過碎發間,金蓮有細碎的光芒閃過。
宋乘衣默然片刻,忽然眉眼低垂,語言恭敬問道:“師尊,弟子幫你束發?”
謝無籌袖間的手指慢慢滾動着佛珠忽然停住,掀眸朝弟子宋乘衣望去。
宋乘衣姿态恭敬,頭低着,黑衣下是細長冷白的脖頸,脆弱不堪,仿佛是随手易折的花。
但謝無籌知道,宋乘衣永遠不可能是被人精心照料而長大的花。
這多麼奇妙呀!
宋乘衣永遠也無法想象,她所尊敬的師父腦海中想要摧毀她、打碎她的想法的多麼強烈。
此刻又是靠着何等毅力在忍耐着。
他慢慢笑了笑,腦海中貫穿的疼痛感愈發強烈,仿佛是在懲罰他。
“那你來吧。”他神色愈發淡然,言語冷靜如以往任何時刻都一樣。
謝無籌再次慢慢轉動佛珠,一下,兩下,三下,機械般重複。
宋乘衣沉穩地走近,站在師尊身後。
她撈起青年長而黑的發,娴熟地開始纏繞起來,冷白指尖穿梭其中。
謝無籌能感覺到宋乘衣與蘇夢妩的不同。
蘇夢妩的指尖很柔軟,那是種極少受過磋磨而能養出來的手。
但宋乘衣的指腹間卻因常年握劍,而有着厚重的繭,偶然觸碰到他的耳後,帶起一陣癢意。
不似蘇夢妩那般慌亂毛躁,宋乘衣舉止穩重妥帖,一舉一動如拿标尺衡量過,克制嚴謹到極緻。
宋乘衣越是接近,額間的金蓮就越發灼熱滾燙,刺骨的疼痛幾乎要蔓延其整個神識。
仿佛在告訴他,遠離宋乘衣,便能得到短暫的松快。
摧毀與克制在腦海中不斷拉扯。
最終,宋乘衣仔細地将琉璃簪子插在其束起的冠上。
擡眸間卻發現師尊眼眸微閉,但在她的手離開發間的那一刻,眼眸睜開。
宋乘衣分明看到,師尊琥珀色眼眸中閃過一道猩紅。
那瞬間,仿佛眼前的尊者不是端坐高台的觀音,而是噬人魂魄的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