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樂峙的身體被重劍死死釘在地上。
此刻,在這種恐怖的威懾下,霸占晏樂峙身體的小魔魇害怕地顫抖着,臉色是死一般的蒼白,極緻的恐懼,地上有不明液體流出。
但此刻盡力想将身子縮成一團,降低存在感。
宋乘衣以血為媒介,修長白皙的指尖在胸前間畫着繁複的符咒。
不消片刻,一個完美的、散發着純正澎湃靈力的‘驅魔陣’形成。
以晏樂峙的身體為中心點,陣紋如波浪一般朝四面八荒延伸,呈六角形,整間審訊室光芒如同白晝。黑暗無所遁形。
在這陣法下,黑霧流動的身體也被凝固,被宋乘衣握住,探在晏樂峙的鼻處。
不一會兒,一縷微弱的黑氣顫巍巍地從晏樂峙的口中冒出。
宋乘衣的手準确地抓住這縷黑氣,驅動靈陣,黑氣被宋乘衣一寸一寸往外拉,最終全部離開晏樂峙的體内。
重劍此刻才抽離晏樂峙的身體,被握在宋乘衣的手中。
宋乘衣扔一粒丹藥給晏樂峙保命,随後丢開黑霧,走到這縷黑氣前。
這黑氣與黑霧相比,實在是太過渺小,甚至不能随意凝結成形态,隻能顫抖着匍匐在地上。
“别,别殺我……”它壯着膽子爬到宋乘衣的靴子下,做出一副臣服姿态。
宋乘衣睥睨着它。
大部分魔魇脫離了宿主,戰鬥力大大降低,很輕易能被人像捏螞蟻一樣捏死,但隻要它們能依附在人身上,卻能靠着宿主的潛力,不斷發展壯大。
但别人的,永遠是别人的。自己不強大起來,隻能被強者踐踏。
宋乘衣冷漠地碾死了它,終結其在這陣法中。
黑霧看到現在,也知道了宋乘衣甚至犧牲一滴血,來召喚它的用途——用魔魇間骨子裡的等級約束力,來釣魚。
它氣的牙癢癢。
身為最古老的魔魇,它附身過無數強者,滋潤強大自身,卻因為貪戀宋乘衣身上至純至強的心頭血,而陰溝裡翻船,功虧一篑,毫無自由可言。
如果它能找到機會,它……
然而它還沒想完,便見宋乘衣将劍指向它。
“永遠别忘了,你在凝望着深淵的同時,深淵也在凝望着你。”
留下這句話,黑霧被劍吸收入重劍中。
轟——
審訊室的門轟然打開,塵土揚起來,宋乘衣從中走出來,風卷起了她青色的衣領:“可以進去了。”
蓬萊老者宋成靜靜注視着女人遠去的清瘦身影,等到其消失在拐角處,才轉身朝門内昏迷不醒的晏樂峙走去。
宋乘衣出了刑罰司,才發現下了蒙蒙細雨。
遠處師尊所在都雲蓮峰,遠看一片青蔥碧綠,細雨朦胧,山間氤氲,将一切都籠罩其中,如同罩上一層紗,美輪美奂。
她靜靜站着,伸出手,細微的雨水滴落在她手中,留下一道濕潤的觸感。
手镯間懸浮的鮮紅字體映入眼底。
她眉眼黑沉地盯着。
不知過了多久,最後她蜷起手指,将雨滴握在其中,仔細整理腕間衣袖,朝着師尊所在的雲蓮峰方向走去。
背影挺直清瘦弱,一把孤劍被黑布包裹着,步子緩慢卻堅定,仿佛有着無堅不摧的力量。
——
雲蓮峰上。
宋乘衣穿過庭院前開滿蓮花的水池,繞過門廊,掀開水晶簾。
突然她站定了,視線朝前方望去。
隻見一容貌冠絕的青年正倚在椅上,眼眸微閉,右手支在下颚處,雪衣落下,露出腕間深色佛珠,更襯地其腕間皮膚如玉般的質感。
墨發如綢緞般傾瀉而下,其間一雙柔嫩的雙手在幫青年束發,但很顯然其手法并不好,黑發總從其指尖滑落。
但青年表情并沒有任何厭煩,反而是縱容。
姿态閑适松散。
是宋乘衣從沒見過的模樣。
宋乘衣的視線由下而上望去。
幫師尊挽起長發的少女,穿着一襲淡粉色長裙,長相妩媚,膚如凝脂,頭上頂着兩個毛茸茸的、帶着粉色的兔耳。
此刻,她雪白的貝齒輕咬着下唇,低眸,卷卷的眼睫毛忽閃。
嬌憨單純與妩媚完美地集在她的身上。
“你來了。”謝無籌睜開眼眸道,視線準确地望着宋乘衣。
宋乘衣恭敬地行禮,随後走進。
那兔妖迅速擡眸看了宋乘衣一眼,眼眸烏黑中帶着淡淡紅,撞上宋乘衣視線後,又立刻低頭。
那兔妖的膽子及其小,臉色從健康的粉嫩瞬間變得煞白煞白,顫抖着又變成了兔子形态,跳入師尊的懷中,仿佛這樣才有安全感。
師尊低眸看着兔子無奈失笑。
原本師尊和那兔妖間溫情的氛圍随着她到來而消失。
宋乘衣站在原地,像是個闖入不屬于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