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三娘心涼如水,但她還是不肯相信:“可這明明是大吉的簽子。”
道長一時間竟也找不到合适的說辭說服蕭三娘,沉吟半晌,這才道:
“吉與不吉,端看各人的看法。或許在緣主瞧來,此事斷不能接受,但于緣主所求的那位小友,卻是不可多得的仙緣。”
蕭三娘還想問此事可有何破解之法,可道長卻撫恤呵呵一笑:“這位小友機緣頗深,然老道修為尚淺,這破解之法,卻是無能為力了。”
道長心中其實還有幾分羨慕人家的機緣,可俗世中人的追求卻與方外之人不同,他自然理解。
便也不在多做勸說等語,以免沾了不必要的因果。
蕭三娘見道長已然閉眼不談,心知此事要解千難萬難,心灰意冷地離了大殿。
觀外寒風更加淩冽,她被凍得沁出了生淚。
丫環小厮們圍了上來,扶着她一步一步下山去了。
**
此時家中,大房依舊面臨着和二房那般必須分離的困境。
蕭淮瑾是從任上告了假,一家子送蕭子墨回原籍考試的,如今他假期将盡,計劃着啟程。
蕭子墨的縣試對他來說極為重要,這是一個揚名的機會,容不得半點差錯。
因此陳氏既想留下來陪着兒子,又不忍心丈夫一個人回去。
心疼他沒人照顧還是其次,若是像二房那般叫人鑽了空子,更是她一輩子的心刺。
種種這般,蕭三娘瞧着也是有心無力。
家宴上,閉門苦讀的蕭子墨難得出來與全家人見面。
如若說蕭清落是冷淡孤僻,蕭子墨則是繼承了父親年少時的穩重,他勸說父母放心:
“兒子立志走科舉,便需要承擔種種磨難,如若連縣試都不能應對,又何談今後的層層考校?請父親母親不要以兒子為念,隻管放心啟程。”
一席話說得陳氏又是羞愧又是欣慰。
欣慰她養出這般有擔當的孩子,肯為她解了這兩難。
接着便是蕭清落的事,她如今是已經快滿十七歲的姑娘了,哪怕不急着成婚,也很該将親事給議定了。
蕭淮瑾任上認識的人家都已經挑過了,如今想來還是就在宛州為女兒尋摸婆家更為妥當些。
宴後衆人散去,蕭三娘特意喚了蕭清落:“大姐兒,你留下,今晚在上房陪我。”
此舉顯而易見,祖母要同大孫女說說心裡話,甯氏很有眼色地要把五姑娘抱走。
五姑娘哪裡肯走,如今上房裡有哥哥姐姐,她圖這熱鬧還來不及呢。
她如今也越發有力氣了,像個小泥鳅似的扭着,甯氏半天也沒能将她薅起來。
五姑娘口中大叫着祖祖,掙脫開母親便跑去抱着蕭三娘的膝蓋不撒手。
蕭三娘果然心軟,撫着她柔軟的小頭發,不悅地擡眼看向甯氏:“行了,依着她就是,回來又把人激哭了。”
“辰兒,你明日還要上學,早些睡去。”蕭三娘将人都一一支開。
廳堂内,蕭三娘令蕭清落在自己身旁坐了。
五姑娘伏在祖母的膝蓋上,看見姐姐的裙角上繡着圓圓的花瓣,扯過來自顧自地扣着。
她也沒聽懂祖母和姐姐都說了些什麼,就見姐姐站起身來,裙角從她手中劃過。
姐姐将門關了,又站回堂中,雙手擺了一些複雜的姿勢,便垂眸不動了。
滿堂中靜的有些詭異,五姑娘瞧見姐姐周身的熒光又流動起來,她指着姐姐的方向,看向祖母,想和她說些什麼。
但蕭三娘隻是用手勢叫她别出聲。
很快,蕭三娘就聽見身邊的茶水杯有響動,她趕忙轉眼瞧去,隻見那茶杯仿佛受到一股極小的力氣托動,正在搖搖晃晃地離開桌子。
五姑娘也被這聲音吸引到了,她雖然不太理解發生了什麼,但還是睜大眼睛試圖研究明白。
蕭三娘早已經被這一幕慌了神,她連連驚呼道:“快停下停下,别吓着你妹妹!”
其實五姑娘還好,蕭三娘才是被吓到的那個。
在她的驚呼之下,蕭清落的神思也被打斷,再也控制不住,茶杯掉到地上應聲而碎。
茶水飛出來,濺了些到五姑娘臉上,好在那茶水不燙,小姑娘隻是躲了一下。
她伸手去抓落到臉上的東西,除了碰到些水珠,别無他物。
蕭三娘撫着自己的一顆老心,隻覺得眼前的大孫女變得好像很是陌生。
她時常也見過那些唱戲的戲班子偶爾有雜耍的,那些出神入化的身法和百變莫測的把戲,瞧着熱鬧,也挺唬人,但大家夥兒也都明白,那不過是哄人的一些技巧而已。
可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