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萬個的世家子弟裡才能出一個倒黴蛋名額,就讓她給碰到了。
“天脈境界低也還可以借助外界的法寶啊。璇雲仙宗的雲弄潮掌門,這次不就是收了一個天脈幾乎破碎的凡人弟子進内門了嘛。這麼多年過去,你怎麼不多勸勸天虞,或是給她想想其他的辦法?”
鐘南瑛說到此處,便覺得有些憤怒,又有些可惜。
水天虞的美貌仿佛便是用她的運氣換的。這麼多年過去了,她因天脈境界過低的緣故,是一丁點都沒有參與修煉。
就連出個門,都得依靠暗衛的保護才行。
“鐘南瑛,閉嘴!”
“南瑛,不是我不肯。你去問問天虞,她會跟你說是她自己不願意修煉的。修行之事太苦,她既然不願意,我自然不能太勉強她。”
鐘北琛和水然舟同時開口。
鐘北琛瞪着鐘南瑛的目光簡直要殺人。
提到水天虞,水然舟微微蹙起眉頭,面色上逐漸浮現出有些不自然的複雜神色來。他垂下眼眸,似是在掩蓋自己的情緒一般,悠悠地歎了一口氣:
“外面的世界對她來說太危險了。我既是她的兄長,定會是會盡我水家之能,好好地保護她的。你就不用替她擔心了。”
一朵太過纖弱美麗的嬌花,又怎經得住外界的雨打風吹。
“行,那我不提天虞了便是。”
鐘南瑛隻覺得氣悶不已,不想再與這兩人在這件事上多交談半分。她提着劍向前走了幾步,看着比試場内的人群,突然問到:
“哥,那這次的劍道大會還要繼續嗎?我們都眼看着快要奪魁了,偏偏冒出這檔子事出來。”
“不好說,這件事牽涉到了秦家,就會變得很麻煩。仙盟那邊很有可能把劍道大會推遲,或者直接重比。不過算重比,你我二人攜手,又有何可畏懼的。你覺得我說的對吧,澤霄兄?”
“嗯,沒錯。”水然舟淡淡開口:“百年前,鐘家現任的兩位家主,不也是在你們這般大年紀的時候奪魁的嗎?若論在劍道之術的造詣上,鐘家排第二,中州就沒哪個世家敢排第一。”
鐘南瑛聽到這話,又重新高興了起來。
劍道大會十年一度,偏偏上次、上上次和上上上次奪魁的都是仙門的人。
中州的世家勢力與仙門關聯緊密,但兩者暗地裡的較量卻絕對不少。她已經不敢想象,等她和哥哥共同拿了此次劍道魁首稱号回中州,能有多得意、多驕傲。
放眼剩餘的對手,沒一個能打的。她就看不起仙門弟子那一個個清高的樣子,裝給誰看?
至于那些參賽的凡人和散修嘛,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奪魁之事已經十拿九穩,她與鐘北琛代表的不僅是鐘家,還是中州勢力新一代的佼佼者們。
這可不得狠狠抽那些覺得世家子弟都是草包之人的臉。
再讓他們看看鐘家繼承人的實力,中州可不止有個秦家。
天虞知道了,也一定很會為她自豪。
她高興起來便攔不住,可想起水天虞,又覺得有點說不上的可惜,心裡悶悶得難過。兩種情緒交織之下,她索性一撩裙擺,坐在地上托着腮,百無聊賴地數着演武場底部的人頭。
這個丹修是丹鼎宗的第七十八代親傳弟子。煉的丹不錯,就是做飯曾毒暈過一山的師弟師妹;這個刀修明明已有道侶,卻還要去招惹合歡宗之人。被兩邊追殺,名聲都臭完了;這個人……
她細數着腦海中的八卦,不亦樂乎。
“喂,你們瞧見沒有,那就是我剛剛說的璇雲仙宗新收内門弟子,那個叫黎明珠的凡人。聽說雲弄潮掌門收她做徒弟,是因為她和早逝的雲渺渺長得很像。”
她沖着某個方向揚了揚下巴,示意身後的兩人看過去。
“别到處傳這些流言。說是長得像,但雲渺渺都已過世百年多了,我們這新一代裡又有誰還知道雲渺渺真正長什麼樣?”
鐘北琛敲了敲妹妹的頭,非常無奈:“你就稍微安靜一會,就不行嗎?”
他覺得有些頭疼。
鐘南瑛這個一說話就停不下來的聒噪毛病再不好好治治,總有一天能惹出什麼大禍來。
鐘南瑛被敲了頭,神情立刻變得憤憤起來:
“大家都說,我怎麼就說不得。再說了,雲弄潮掌門這次就隻帶了她這一個親傳弟子來,結果前兩日便先有事回了璇雲仙宗,把這新收的啥也不會的小徒弟自己丢在這裡,這不出了事就受傷了?”
“受傷了?”
“哎,你看不到嗎?她保持着那副灰頭土臉、我見猶憐的模樣,都不知道在那裡坐多久了。璇雲仙宗的人一個個裝清高裝得要命,一出了事,為了别人忙前忙後的,怎麼也不見人來關心一下黎明珠。”
鐘南瑛的語氣很是幸災樂禍。
“快閉嘴吧,璇雲仙宗已經是所有仙門裡凡人弟子最多的了。你覺得他們都是像你一樣,瞧不起黎明珠的凡人出身?”
鐘北琛目光涼飕飕地瞟過去。他太了解這個妹妹,她說的話突然變得陰陽怪氣,準沒憋啥好心思。
“凡人大多資質低劣。像我們如今這樣的修行水平,在沒有外力資助的情況下,他們再修行一百年也難以達到。不對,他們甚至都有可能活不到百年。”
鐘南瑛哼了一聲,不悅地說道:
“而且,你少拿那些不入流的外門弟子跟我說事。璇雲仙宗自诩對凡人最友好,結果内門弟子裡的凡人數量,兩隻手就能數過來,當真是笑死個人。”
“你當真是欠——”
“站在黎明珠身邊那人,不是璇雲仙宗的弟子?”許久未說話的水然舟突然開口,打斷了鐘家兄妹二人的争執。
“誰啊?”鐘南瑛語氣中的餘怒未消,擰着眉頭望去。
少女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身着鵝黃色的窄袖襦裙,她腰間挂着一把碧青水綠的長劍,正站在黎明珠身後和她說些什麼。
垂落兩側肩頭的辮子編得簡單勻稱,有風拂過,便與紅色的長長發帶交纏到一起,倒顯得格外生動活潑。
精緻驕麗的五官還未徹底長開,卻已能窺見幾分明豔張揚的絕色來。
不過對鐘南瑛來說,那就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如果世家或是仙門内有長成這樣好看的人,她不會不記得。
“肯定不是啊,我不認識她,估計就是個長得稍微好看點的凡人或者散修。”
像這樣身份的人,甚至都不會出現在她的八卦範圍中。
她打了個哈欠,懶懶地說道:
“年紀和我們差不多,帶着劍,卻沒有參加這次的劍道大會,怕是個連初賽都入圍不了的不入流劍修。能有幸來到試仙峰這裡,托了不少拐彎抹角的關系吧。我又不是閑得發慌,關注這樣的人做什麼?”
“哦,一個凡人。”
水然舟笑了笑,沒有多說什麼。
他凝視那抹鵝黃色的身影,本無甚情緒的紫眸中逐漸泛起玩味的光來。
有趣,實在是太有趣了。
他竟能在一個凡人身上,感知到秦氏神族之血的氣息。
而且就是在昨夜沾染上的。
秦倚白什麼時候變成了一個那麼大方的人?随随便便地就把自己的血給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