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絕不能讓主上失望。
趙輕遙不願配合,那就不要怪它了。
主上告訴過它另一個時空的許多信息。它清楚地記得,趙輕遙是隻有九境的天脈。它先前也用言靈試探過了,不像是沒有效果的樣子。
現在,隻要趙輕遙現在對它的話有一絲絲的松動,它就能從她的眉骨内趁虛而入。
隻要有一絲絲……
“你是個什麼雜碎?”
世界已經靜止。令人膽寒的沉默中,少女輕聲啟唇:
“表面上說着我可以盡情依靠你的力量,然後在我最關鍵的時候,捅我一刀嗎?”
系統愕然看向趙輕遙。
她依舊被能讓世界靜止的那股力量困在原地,動也沒動一下。唯有瞳色極清極黑,像一把淬了鋒的刀,徑直透露出些許鋒利的光,冷冷向它瞧過來。
她不受言靈影響?
這怎麼可能?
“這場遊戲結束,我也不想和你繼續玩下去了。現在隻給你兩個選擇,要麼直接滾蛋,要麼等着去死。”趙輕遙再次開口。
這系統說的話句句令人生氣。
大概是因為前世忍耐的時間太久。重生後,她發現自己已越來越不願忍耐這些莫名其妙的氣。
既然系統的能力她已知曉了個大概,那就這樣撕破臉皮好了。
她此生最是聽不得一句“我是為你好”。
曾經,也有一個人對她說過極其相似的話。
“瞳瞳,真的别在這裡犟下去了。惹怒了仙盟,對我們都不會有什麼好處。你我之間畢竟是有婚約在的,你若願意跟我走,洛家真的可以護你一個周全。”
仙盟山腳下的長階前風雨晦暝,跪到失去知覺的膝蓋已經感受不到劇烈的疼痛。洛明川撫上她滾滾而下的熱淚,語氣中似乎滿是心疼。
“你是在害怕我和趙家牽連到你嗎?”趙輕遙的聲音已經沙啞到近乎不能說出話。
“……你執意懷疑仙盟做出的決定,這無異于螳臂當車。姐姐已經答應把家主之位讓給我,你做了我的妻子,以後就都不需要用劍了。這些事情都是會随着時間被淡忘掉的,你總有一天會釋懷的。”
見她閉上了雙眼,洛明川的聲音也不由得染上了幾分焦灼:
“我不想強迫你,但這都是為了你好。”
“洛明川,”趙輕遙擡眼注視着他的雙眸,平靜地笑出了聲:“你真的是爛得無可救藥的爛人,我都為我曾經喜歡過你而感到惡心。”
為了她好,所以要她丢兵卸甲,把自身都交付出去,依靠别人那虛無缥缈的力量嗎?
前世的一個洛明川是這樣,今世的所謂系統也是這樣。
趙輕遙冷靜地從這段回憶中抽出了身。
即便無比地艱難,她的手指還是緩緩上升,觸碰到了眉骨上凸起的鳳凰花圖案。
這是是系統在她身體内的寄宿地。
“你這就想趕我走?已經晚了。”系統冷笑一聲:“你已經見識過我的力量,自然也該懂得,螳臂當車這四個字怎麼寫。”
這讨厭的倆家夥連話都說得差不多。
“敬酒不吃吃罰酒,我便自有對付不受言靈控制的人的辦法。你如今受我禁锢,我若是非要住進你的識海,你又能把我怎麼辦——”
系統的嘲諷聲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的,是刀鋒剜過皮肉的聲音。
鮮血流進右眼的感覺,并不太好受,着實有點痛。
附着在右眼上的萬華之眼功能消失。消失眼前本黑白的世界開始無聲地坍塌,終于回歸的原本的色彩。就是有些血蒙蒙的,看不太真切。
趙輕遙若無其事地将藏于袖中的匕首收起,捂住眉上的傷,緩緩站了起來。
随後,她便聽到了系統驚慌失措的叫喊聲:“……你瘋了?”
鮮血順着她捂住傷口的手心滴滴滑落。她不用想,都知道自己如今滿臉是血的模樣有多可怕。
“怎麼了?”她松開了手,語氣随意地說道:“我剛剛不就通知了你,要不趕緊滾,要不等着死嗎?”
劍刃出鞘,寒光乍現。
握住劍柄的手,早已沾滿了她自己的鮮血。
趙輕遙偏了偏頭,笑出了聲:“看起來,你是選擇後者了。”
她果然猜得沒錯。
這個系統和她之前所見的血霧隻是長得很像的親戚而已。血霧暴躁易怒,嗜血兇殘;而這個系統巧言善變。除了單獨趕走一隻妄鬼那次,根本沒獨自展露出其他的攻擊能力。
就話特别多。
若它真的像它的親戚那般有實力,才不會和她多廢話那麼多。
它就是個徹徹底底的寄生蟲。力量強大,但是難以獨自使用。因需要一個使用力量的載體,所以反複要進入她的識海藏匿。
剛剛困住她的那個結界,最初的變化就是從萬華之眼開始的。也就是說隻要她的身上沒有萬華之眼,那它基本上啥也幹不了。
*
系統也從未感受到如此的寒意。
對于它而言,附身于宿主的識海中是最安全的舉措。除非它自己願意出來,或是毀掉整個識海,不然誰也難以把它從中拔出來。
不同的分身有不同的特性。它作為系統,并沒有擁有像有些分身一樣野蠻到可怕的能力。甚至大部分的技能,都需要依靠宿主自己去實施。
它唯一的弱點,便是無法長久地脫離宿主而存在,所以必須在被宿主趕走前,進入他們的識海。
趙輕遙一直抗拒它進入識海。所以它退而求其次,選擇短暫附在她的眉骨上。
在它看來,趙輕遙本就是個長得漂亮的女修。長得漂亮的人,多是格外愛惜自己的容貌的。
誰能想到她會毫無征兆地對着自己的臉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