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事的話,我就先走了。”黎歡錯開趙輕遙的目光,瞥了一眼站在遠處的逐影,微如蚊鳴般道了個别。
黎明珠是個溫和的人,很少大聲說話。黎歡從前是個說話很大聲的人,如今,她卻記得很牢。
趙輕遙沒有說話,點點頭,側身為她讓出了一條路。
黎歡向前走了幾步,卻又很快地停下。
她回頭望了趙輕遙一眼,眼見着趙輕遙站在原地整理衣裙,又很快扭過了頭。
盛夏暑熱,她卻如墜冰窖。涔涔冷汗從她的後背上冒了出來,微微打濕了她夢寐以求的内門弟子服。
“再給你一個額外任務,殺掉趙輕遙。”
幾日未見的系統再次出現在她的腦中,嬌柔妩媚的女聲慵懶,像是剛睡醒,卻又帶着無盡的誘惑:“和攻略秦倚白的任務并列,随你完成哪一個都行。我隻給你一年的時間,一年内要是沒什麼進展,你就别當這個黎明珠了。”
*
趙輕遙也沒想到,自己會和黎明珠撞了個正着。
撞得還挺疼。
她被撞得有些生氣,但看到是黎明珠,氣便半分都發不出來。承黎明珠的恩才沒住到第一峰的爛房子,即便知道她是個冒牌貨,便也還是……
罷了。
她垂頭拍了拍身上的灰,再擡起頭時,已不見黎明珠的身影。
方才眼見着黎明珠神色匆匆,也不知道她是要去哪裡。不知她可否清楚,雲弄潮已回璇雲仙宗,她的護身符便已失效。敢在黃昏時分這樣貿然出去——
不知是有恃無恐,還是羊入虎口。
趙輕遙凝望着黎明珠消失的地方,歎了一聲。
她從第八峰回來,便想着用離心術去探測三個月内諸何和鄭玄二人的記憶。奈何從第八峰帶回來的千年浮妄草隻剩下了半株。前世是有他人相助,才将僅剩三株浮妄草煉成了數十顆丹藥,将藥效發揮到了最大。
她對煉丹一竅不通,但也知道直接服用浮妄草的效果會大打折扣。保險起見,她決定隻去探查其中一人的。
離心術需要對方在陷入深眠時探查。奈何諸何太過狡猾,明明同住第四峰,她卻始終沒有找到機會。
鄭玄是個蠢貨,即便小心防範,還是被她找機會打暈了。
在他的記憶中,與其說他是重生的人,不如說他是做了一場荒唐的夢。
趙輕遙重生之後的種種倒黴事,都和鄭玄有着關系。尤其是參加不了劍道大會的仇,她現在都還惦記着呢。
隻不過,蠢貨就是蠢貨。
他把這些事情全盤和秦肆諸何托盤而出,甚至還把前世要殺他的人,認成了如今的黎明珠。
他們勢必要對黎明珠動手的。一旦黎明珠出了事情,那她的機會就來了。
畢竟在劍道大會這種人員衆多的場合,死一個人也是死,死兩個人也是死。
兇手都隻會歸結到同一個人的頭上。
鄭玄是留不得了。
趙輕遙這般想着,慢慢地轉身向屋内走去。
漁翁得利前,她非常需要好好地休息一下。
極度的疲憊後,廊中的花草馨香沖入鼻腔,四肢百骸都流淌過一陣舒适的涼意。第四峰的房間算不上秦家那樣的奢華,但勝在舒适幹淨,是個休息的好地方。她打了個哈欠,懶懶地推開了房門——
正對房門的圓桌上,赫然擺放着一束鮮豔至極的明鏡花。
趙輕遙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定是最近太累,出了一些錯覺了。秦倚白塞到她口袋裡那些明鏡花,她不是早就丢幹淨了嗎?
她啪地一聲狠狠拉回房門,再重新打開。
不是錯覺。
插着明鏡花的花瓶很是漂亮,修長對稱,整整齊齊。它的材質很眼熟,怎麼看都這麼像是她離開第八峰前狠狠甩到秦倚白懷裡的那塊狐妖瓦片捏制。
花瓶下,正壓着一張字迹工整的紙條。
趙輕遙咬牙切齒地抽出,晃眼一瞥,便見到了明晃晃的一行字:
“趙姑娘,你也希望重生之事,是屬于我們兩人的秘密吧?”
“秦倚白!”她憤怒地将紙條揉成一團,遠遠地丢了出去。卻又覺得不解氣,将花瓶中的明鏡花摔了一地:
“你這個不要臉的狗東西,敢來威脅我?”
她就算死在這裡,也不會去找他的,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