沖動過後,就是無盡的後悔。
小團子害怕地把自己捂在棉被裡,哆嗦着不敢伸頭看她。
預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傳來,一雙溫暖的手撫上他的臉龐,在皮肉外翻的傷痕處輕輕撫了撫,那塊地方竟奇迹般的不疼了。
接着,緊攥住的被子被輕輕掀開,猝不及防地跟那雙春風和煦的眼睛對上,就像是山間清澈的溪流,溫柔地滋養着一切。
淺色的瞳孔裡帶了些笑意,她輕聲道:“我叫崔雀兒。”
“你有沒有興趣......當皇帝呀?”
謝歸南不解她為什麼會提出這麼個要求,但還是怯怯地搖頭。
系統剛從營養艙出來就聽見這番話,繞着她轉了幾圈,說:“宿主,咱們還是要循序漸進的來。”
“可是我想複活呀。”雀兒皺眉,她都被車撞死了。
“不光要當皇帝,更重要的是成為一個明君。”系統說:“等他登基的那天,咱們積分到手,就可以複活了。”
遙遙無期的那天。
未來艱難險阻重重,一切還需從長計議。
崔雀兒歎了口氣,知道這事急不來,給他掖好被褥後開始哼着曲兒哄他睡覺。
謝歸南雖然有些警惕她,但畢竟還是個幾歲的孩子,尚未恢複知覺的身體早就沒了力氣,枕着她溫暖的手臂,不久,就在不着調的細哼中沉沉睡去。
桌上的茶冷的差不多了,她就着茶壺一飲而盡,而後把茶具一并收進系統空間,看着這四處漏風的房子有些頭疼。
積雪融化成水沿着房檐落下來,流在地勢低窪的火盆處彙聚成一灘,僅剩半扇的門窗随着寒風的肆虐吱呀作響,馬上就要罷工,這裡沒有食物,角落連老鼠都沒有一隻。
盆裡的炭燃的差不多了,本來就不是很暖和的房間餘下的隻有冷氣,床上睡熟的人兒早已經習慣了這種天氣,在破洞的被褥裡也可以睡的很香。
崔雀兒解開自己身上的狐裘給他披上,動作輕柔而細緻,仿佛是在為一件易碎的瓷器穿上保護衣。
這件精細的東西蓋在他身上有種暴殄天物的感覺,她卻毫不心疼,由于沒有睡覺的地方,隻能幹巴巴在凳子上坐了一夜。
三更又在下雪,外面傳來聽不真切的鑼敲響的聲音,以及侍衛們交班巡邏的私語聲,都被這沙沙的雪聲壓在地下,片刻,又恢複了滲人的寂靜。
第二天一早,外面傳來幾聲高昂的嬉笑,鐵鎖橫陳的朱紅大門被推開,門口積雪被踩的融化,院裡還是如昨天一樣難以行走。
一行人興緻沖沖地跑到籠子旁,想看看昨天被關在裡面的人到底怎麼樣了。
領頭的還是昨天那個男孩,他穿的更圓潤了,厚實的衣服裹得他像個球一樣,身後跟着一群婢女小孩,他從下人那拿了鑰匙,舉起來大聲道:“我們來猜一猜這個小賤種是死是活,猜對的本宮把父皇親賜的鑲玉钏镯子給他!”
話落,下人們傳來驚歎和呼聲,無一例外都是回答前者,下面幾個宮裡的皇子對镯子沒什麼興趣,隻有幾個梳着辮子的女孩兒還在争相回答。
崔雀兒坐在正殿看的有趣,這個角度明明正對大門,他們卻仿佛看不到她一般,自顧自地圍着籠子刺耳地叫着,鐵籠被打開,明明該在裡面的人卻不見了蹤影,往下挖出了所有的積雪,掘地三尺也沒找半個人影。
這會兒,有些膽小的孩子已經驚懼地竊竊私語起來,鬧鬼了的傳言朝四下散開,唯獨拽着鑰匙的人看着空無一人的籠子臉色青白,陪在身邊侍女小心地遞過一張帕子,低聲道:“三殿下息怒。”
“都是怎麼辦事的!”他大聲呵斥跪在地上匐成一片的侍衛,“昨天是誰鎖的籠子,自己提頭來見我!”
沒有一個人敢吱聲,頭低的不能再低,同行的皇子也是大氣不敢出,這裡沒有一個人的母親比她母妃地位更尊貴,他一發火,他們都怕跟着遭殃。
“什麼鬼啊神的,再胡說八道小心我不念情面禀告父皇!”
他面子上挂不住,又朝這些往日裡的跟屁蟲發起火來,平日裡有好處都給他們分了,這會兒出了一點事就怯懦退縮,況且還是這些莫須有的事情。
“這賤人肯定在裡面。”他派了幾個下人去房間尋他,“你們且瞧好了,出了點事就一驚一乍,一點氣魄都沒有,将來如何為父皇分憂?”
說着,他還是不解氣,一腳踹到樹上,枯枝上的雪紛紛落下。
淋了滿頭的下人沒敢動,幾個皇子也不敢躲開,隻能在雪還沒融化之前從身上掃開,雖然面色不顯,但無一不是在心底記了一筆賬。
畢竟大家都是為了好處聚在一起,但也不能說給施點小恩小惠就真把他們幾個皇子當下人作踐了。
一時間人心百态,正在慢吞吞喝水的崔雀兒面前浮現幾行字。
——謝蘊之,十二歲,皇後膝下過繼的第一個皇子,生性頑劣易怒,但有望被封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