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夏青枝的内心,并非沒有半點波瀾。
任誰被這樣溫柔地對待和解圍,都難免會有所悸動的。
可她的理智又不斷地叮囑她,沈樂遇是一個壞人。
會擾亂她的學習生活。
她不能被引誘,也不能在意他。隻是,心還是不可避免地亂掉了。
那種感覺就像是在冰面上行走,本來她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摔倒。
可是,腳剛一踏上去,就滑了個出溜,摔了個屁墩兒。
難堪之餘,又有種處在冰冷之中的慌亂。
你知道一個人所有的不好,你甚至親眼見證過他的不好。
可還是,那樣輕易地就被他俘獲。
竟然會冒出,其實他還不錯的想法。
他們在第一排所做的一切,都被門外的李桃桃給看到了。
沈樂遇本來還挺讨李桃桃喜歡的,畢竟他腦子聰明,幾乎不需要老師的幫助,成績就在年級排名裡名列前茅。
可是,李桃桃不可能因為他成績好,就犧牲掉其他成績不那麼好的女孩子。
她從牆上的小窗處,凜然地轉過了身。
兩個星期後,李桃桃在班裡頒布了一條換桌法則。
“三三輪換制”
前三排換去中間三排,中間三排換去後面三排,後面三排換來前面三排。
兩個星期一換,這樣大家都能體驗來前面的感覺。
對不想待在第一排的夏青枝來說,這是件好事,可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卻不大能開心得起來。
待在第一排的這些天,她,她跟沈樂遇相處得很好。
沈樂遇會主動地問她,有沒有不會的題,他可以給她講。
老師讓讨論問題的時候,林澤貝往往轉頭跟左邊的讨論,有意晾着她一個人,沈樂遇就會拉着她一起讨論。
不過,在讨論的時候,偶爾會加一兩句好玩的話。
“我今天跑操的時候,看見一群草裡長了一枝小花。”
夏青枝小聲糾正他道:“一朵小花。”
“就是一枝。枝枝,你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
“因為……”
她還沒來得及說下去,班上的讨論就戛然而止。
沈樂遇及時地起身,回到他自己的桌前,不再以俯視的姿勢,靠近她同她講話。
看起來,很守規矩的樣子。
他抽離地太快,留她一人淩亂。
夏青枝也不知道,沈樂遇到底隻是上課無聊,才問她名字的來由,還是真的想知道關于她名字的事。
總之,她猜不透他。
在周日下午換桌的時候,全班的同學都很忙,隻有沈樂遇是清閑的。
因為他的位置不用換,就在講桌旁邊。
夏青枝收拾得很慢,她總是忍不住看他,以至于後排的同學都過來催她了。
“枝枝,你到底走不走啊?你不走,我沒法兒過來,直接導緻後面的沒辦法搬書。”
夏青枝心顫地點頭:“走,走。我馬上走。”
後排的同學要往前面來,也就意味着,許壟槐退學前的那群兄弟,要坐到前排了。
他們有可能擦肩而過。
夏青枝抱着書架往後走的時候,内心一陣忐忑。
身後突然碰上來一個人,她回過頭一看,是沈樂遇拿着水杯,正準備去接水。
“大膽走呀,枝枝。别怕,我在你後面呢。”
沈樂遇的聲音,總是幹淨又溫柔的。
讓人很難想象他是那種,善于魅惑女孩子的男生。
夏青枝回過頭後,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手上的書架,好像突然不重了。
她換到第四排的時候,沈樂遇剛好接完水回來。
他往她的桌前,停留了片刻:“這位置真好,不用吃粉筆灰。”
林澤貝笑道:“羨慕嗎?羨慕跟你換。”
沈樂遇微揚起頭,喝了口水:“好啊,換。”
說完就離開了。
林澤貝坐下來後,看着夏青枝說道:“他怕了。”
夏青枝一直是不怎麼和林澤貝講話的。
可是,今天涉及到了沈樂遇,她就沒辦法再裝做聽不見。
她小心翼翼地問她:“他怕什麼?”
林澤貝上手摸了一把她的臉:“怕你啊!你這個醜八怪,那麼癡情地望着他,都把他給看怕了。漂亮的女孩子,目光如同清澈的秋水,不漂亮的女孩子,目光就跟狗皮膏藥一樣,粘上就撕不掉。被你這樣的人看一眼,他都會感覺到惡寒呢。”
早知道不跟她講話了。
每次和她講話,都會被她打擊到。
為什麼會被林澤貝打擊到呢?因為夏青枝覺得她說的沒錯。
沈樂遇可能真的是被她吓走的,以後她不會再那樣直白地看着他了。
周一早讀,夏青枝進教室時,還是不自覺地想去第一排。
看到那裡坐了人,才緩慢地背着自己的小布包,往第四排走去。
李桃桃留了一大篇文言文要背,她作為課代表,要抓緊時間,不能在背書的時候胡思亂想。
更何況,旁邊還有林澤貝,時時在監督着她。
夏青枝往常背書的時候,都是低着頭背的。
從來不會像别人那樣,把書舉得高高的,扯開嗓子來背。
可是,她低頭的時候,總是會想,沈樂遇這時候在做什麼?
平時,他這個時間,大多都趴在桌子上睡覺。
夏青枝在第一排時,看着趴在課桌上,睡得沉沉的沈樂遇,感覺自己養了一隻快樂小狗。
她很羨慕他。
想玩就玩,想睡就睡,成績還那麼好。
隻要有沈樂遇在的地方,夏青枝就會覺得很安心,很輕松。
可現在,他離她很遠很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