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遙說完,轉身向門口走去,趙宇實在沒轍了,隻好把自己這些天查到的事跟她說了:“謝川家裡的事,我全都查到了。”
戚遙腳步一頓,回過頭來看着趙宇:“你說什麼?”
趙宇歎了口氣,認真重複道:“謝川家裡的事,我全都查到了,你答應我讓我在這裡留到過年和你們一起回去,我就告訴你。”
——
戚遙回到宿舍的時候,時間已經接近淩晨。
同宿舍的另外兩個同事今天剛好輪晚班,賀瑩靠在床上一邊打盹兒一邊等戚遙,聽見她開門的動靜,賀瑩趕緊拍了拍自己的腦門醒神,問她:“不是說幫趙宇安頓好就回來嗎?怎麼去這麼久?趙宇不會又跟你表白了一次吧?”
戚遙關上門,昏昏沉沉地走到床邊坐下,賀瑩見她臉色不好,下床過來問她:“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賀瑩拉着戚遙的手,發現她的手有點燙,趕緊伸手摸了下戚遙的額頭,果然燙得吓人。
“你發燒了,怎麼回事,回來的路上着涼了嗎?”賀瑩又緊張又煩躁,把戚遙扶來靠在床邊的牆上,隐約在她身上聞到了酒味,問她,“你又喝酒了?”
戚遙身上發冷,腦子也暈,整個人都沒什麼力氣,她閉着眼睛點了點頭:“喝了。”
“好端端的喝什麼酒啊?這下怎麼辦!喝了酒連退燒藥都不能吃了!”賀瑩又氣又急,喉頭發澀,眼淚眼看就要掉下來,被她活生生憋了回去。
她轉過身去換衣服,一邊換一邊罵:“肯定又是因為謝川喝的!這個趙宇也是,早不來晚不來,不知道這兩天音城降溫嗎?大晚上的讓戚遙一個人走回來,不感冒發燒才怪!”
“男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賀瑩罵着罵着就開始抽泣起來,戚遙聽見她在哭,有氣無力地說,“我沒事,誰還沒發過燒啊?”
“可是你喝酒了!”賀瑩小心翼翼地把她扶起來,一邊帶着她往外走一邊掉眼淚,“都不知道能不能用藥,要是不可以的話就隻能硬熬!你身上那麼燙,都不知道燒成什麼樣了,笨蛋!”
剛出門,一陣寒風襲來,冷得賀瑩縮了縮脖子,她猶豫一下,又把戚遙扶了回去,說:“外面風太大了,你不能再折騰了,我打電話讓趙宇過來背你,我們打車去醫院。”
——
“你說什麼?謝川的爸以前把謝川賣給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賀瑩聽到趙宇說出這句話,驚訝得直接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你小點聲,别讓其他人聽見了。”趙宇看了看病房外的走廊,确認剛剛路過的人沒聽見賀瑩的話,又走回來看了眼正躺在病床上輸液的戚遙,坐回到陪護椅上,壓低音量說,“是真的,那會兒謝川才十六,在鎮上的高中靠着勤工儉學和獎學金的錢讀書,陳強天天打牌,欠一屁股債。”
“所以他就賣謝川?”賀瑩被氣到無語,别過頭緩了一下。
“謝川不是他親生的,也不是他撿的,是他老婆謝紅蓮撿的,當時陳家嫌謝桂芝生不出孩子,對她又打又罵百般為難,但就是不放人,謝川被撿的時候也是發高燒。”趙宇看了眼床上躺着的戚遙,接着說,“陳家人覺得謝川快死了,不想要他,是謝紅蓮堅持要留他,幸好後面謝川醒了,但是燒失憶了,之前的事都不記得了,就記得自己叫謝川。陳家人覺得再怎麼樣也算是個兒子,就先養着,跟他說是跟着媽姓,結果沒過多久,謝紅蓮就懷了陳昭昭,但因為是個女兒,還是繼續受陳家人的欺負,後來沒過幾年就去世了。”
賀瑩仍舊看向一邊,沒接話。
趙宇歎了口氣,接着說:“謝紅蓮去世後,謝川就獨自承擔起洗衣做飯照顧妹妹的事,後面再大一點就自己種菜去賣,兩兄妹這才活下來,然後就是陳家兩個老人也去世了,陳強打牌更加肆無忌憚,把家底敗光了,剛好謝川那會兒剛長成,模樣在村裡算得上清秀,就被山那頭的一個怪老頭給看上了,那老頭打聽到謝川不是陳強親生的,而且陳強欠了很多錢,就找到陳強說這事兒,陳強一聽能收好幾萬,直接就答應了。”
“那謝川呢?”賀瑩轉過頭來,“他一個大活人,而且又在鎮上讀書,在名在冊的,陳強怎麼賣他?”
趙宇皺着眉,眼神滿是同情:“這不還有陳昭昭嗎?”
“陳昭昭!”賀瑩再次被驚得站起身,“謝川那會兒十六,她也才十二三吧?這麼小她就開始害謝川?”
“你能不能小點聲?”趙宇皺着眉,無奈地将賀瑩拉回到陪護椅上,說,“就是因為小,所以才被陳強利用啊,不過陳強當時下狠心了,她多大歲數都得中招。”
“陳強先是給陳昭昭下了藥,然後把她鎖到農村裡儲存紅薯的地窖裡,然後在村裡散播陳昭昭去山那邊玩的時候走丢了,事情鬧得人盡皆知了,他倒是在家裡喝酒睡大覺了。”趙宇歎了口氣,接着說,“謝川學校高中學習壓力重,村裡很多家長會給學生送中午飯,這個消息就這樣傳到了謝川耳朵裡,當天下午謝川就請假趕了回來。”
“然後他回來看見陳強喝了酒在睡覺,就自己一個人去山那邊找?”賀瑩問。
“嗯。”趙宇點點頭,“他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快天黑了,一個人往山那頭走,正好就被在那邊蹲點的那個糟老頭子給逮着了,陳強這邊收到消息,就去地窖把陳昭昭帶了出來,然後跟全村人說謝川出去找人就一直沒回來了。”
“陳強說得玄乎,村裡人也迷信,覺得山那邊一天之内莫名其妙走丢兩個孩子,雖然有一個回來了,但人還是暈的,誰都說不清到底怎麼是回事,既然說不清楚,那就更玄乎了,而且那會兒又是晚上了,就更沒人敢去找謝川了。”
“陳強簡直是個畜生!”賀瑩氣得狠狠拍了一下大腿,“怎麼會有他這樣的人,他們村的人本來就迷信,這樣一來,要是謝川以後再也回不來了,也隻能是更加證實了他們的猜測,就更沒人敢提起這件事了,連日常閑聊都不敢沾染的話題,更别說有哪個不怕死的敢去報警了。”
“是啊。”趙宇歎了口氣,“雖然我和謝川是情敵吧,但我真的還挺佩服他的,這麼艱難的情況,他居然連夜逃出來了。”
“真的?”賀瑩一臉驚訝,“他自己逃的嗎?我以為是陳昭昭醒了之後報警救的他。”
趙宇搖了搖頭:“陳昭昭那會兒太小了,逃不出陳強的控制。”
“他什麼時候逃出來的?怎麼逃的?”賀瑩問。
“就在當晚。”趙宇說,“具體怎麼逃的沒人知道,隻是有人在後半夜的時候看見謝川滿身是血的回來了,他一回來就去看了眼陳昭昭,确定她安全之後,就走了,從那以後,再沒回來過。”
賀瑩眼裡閃過幾絲驚恐,伸手捂住了嘴,試探問道:“那個……老頭?”
“沒死,隻是殘疾了。”趙宇眼神往下,停在裆部的位置,“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