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遙轉過臉來看着她,挑了個眉:“你要怎樣?”
陳昭昭把手機重新放回了兜裡,瞪了回去:“說完了就趕緊帶我離開這裡,我一秒都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戚遙将抱在胸前的雙臂放下,沒回話,直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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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遙帶着陳昭昭離開出租屋,謝川先是将離開前凍在冰箱裡的肉拿出來解凍,剁成肉末之後炒了個肉末醬,肉都下鍋了才發現家裡沒鹽了,關了火就出門買鹽去了。
小區附近沒什麼超市,隻有1單元樓下有個小賣部,小區裡的人平常買個醬油味精什麼的都在那裡買。
現在也就下午三點過,一般來說,這個點大家都該上班上班,該上學上學,沒事可做的老年人們也會在兩條街以外的亭子裡打長牌和麻将才對。
謝川走到小賣部門前,看見裡面一堆人圍在收銀台鬧哄哄的,像是在讨論什麼,又像是湊在一起看什麼東西。
謝川知道這裡的人一向不待見他,走進小賣部裡拿了包鹽就去收銀台結賬,剛想開口讓各位大爺大娘們讓一讓,結果還沒開口呢,一個大爺站累了,轉了轉脖子活動一下,剛好看見站在他身後的謝川,吓得驚呼一聲,差點把脖子扭到。
“我說老趙,你嚷嚷什麼呢?吓老子一跳。”站在一旁的另一個大爺被吓得一抖,起身拍了老趙一巴掌,餘光撇見旁邊站了個人,扭頭一看,也被吓得驚呼一聲,連忙拍了拍收銀台,說,“來人了來人了,趕緊讓開。”
“來就來呗,這天大的熱鬧整出來不就是讓人看的。”被圍在最中間的小賣部老闆老付頭翹着二郎腿靠在椅背上看着平闆上的視頻吐槽了一句,說完之後發現不僅沒人回應,圍在一起看熱鬧的腦袋還分開了,他擡眼一看,正好對上謝川的眼睛,吓得他差點把平闆給摔地上。
“你……你要幹什麼?”老付頭顫顫巍巍站起身,提高音量壯膽問謝川。
謝川從剛才這些人的反應裡察覺異常,肯定是又有什麼關于他的醜事被傳出來了,但他的醜事還不少,突然一下要讓他猜,他還真猜不到是哪件。
他上前兩步,打開微信掃了一下收銀台上的二維碼,把鹽遞給老付頭:“這個多少錢?”
老付頭狐疑地看了看那包鹽,吹了吹嘴邊的胡子,又狐疑地看向謝川,說:“兩塊,那貨架上不是寫了有嗎?”
謝川沒接話,付好錢,拿上鹽離開了小賣部,誰料前腳剛離開,後腳店裡就炸開了鍋。
“哎哎哎!你們瞧見他臉上的傷沒有?肯定就是剛才被他爹打的!”
謝川聽到這句話,擡腳的動作一頓,很快又恢複如常。
今天陳強在面館裡打他的時候他就瞥見有人錄像了,而且就算沒人錄,面館裡也有監控,這件事被愛熱鬧的人爆出來也很正常,隻是沒想到這麼快,從事發到現在也不過才過去兩個小時。
“肯定是!跟視頻裡他爸打他的地方一模一樣。”
“要我說評論裡那人說的真是不錯,他爹都得癌症了,他作為兒子不但不去照看,連錢都不出,弄得人一個老頭子主動來要錢,雖說不是親生的吧,但好歹把他養到這麼大還供他讀了大學,怎麼能這麼沒良心!活該當初被親生爹媽抛棄!幸好我兒子不這樣……”
“啪嗒”一聲,謝川被這話驚得一愣,手裡的鹽落到地上,正好砸到一塊碎玻璃渣上,袋子險些被割破。
謝川蹲下把掉在地上的鹽撿起來,震透耳膜的心跳聲和呼吸聲此起彼伏地交織在一起,他面無表情地站起身,充耳不聞。
反正一向如此,他早就習慣了。
謝川是個白眼狼這句話,是他十六歲的時候,陳強一手酒瓶一手帶血的繃帶,在村裡挨家挨戶向大家通知的,從那以後這聲音伴随了他五六年,從少年長成青年,每一天都如期而至,早就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所以即便現在他逃到了音城,這聲音跟着過來,也正常。
嗯,很正常,而且他也習慣了,如果在之後他的生活裡沒有這句話,他反而還會不适應吧?謝川一邊往家的方向走着,一邊在心裡重複默念着這句話,但無論他怎麼努力勸說自己,他心裡還是止不住地擔憂害怕。
戚遙剛才那樣生氣地将陳昭昭叫出去,還不讓他跟着,一定是已經知道了那些事情,就算昭昭向她解釋了事情原委,但人都會先入為主的,戚遙還會相信他嗎?再見面,她又會怎樣看待他?
謝川站在單元樓旁邊好一會兒,一直不敢靠近。
兜裡手機忽然震動,謝川看了眼手機,是服裝廠發來的消息。
【AAA飛控制衣責任有限公司】:謝先生您好,您在我們廠定制的衣服已經全部制好,請您及時确認收貨并在三個工作日内繳納剩餘費用,謝謝!
三個工作日内?這次怎麼這麼快?
謝川打開手機銀行查了一下餘額,又看了眼日曆,下周剛好也是該交房租的日子,戚遙的工資和年終獎也差不多該提上日程,本就皺在一起的眉頭皺得更緊,他攥了攥手心的那袋鹽,思索一陣,轉身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