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剛一轉彎,前後的位置立刻颠倒,姜鶴被溫亦寒輕而易舉地壁咚在牆邊,氣氛絕對沒有任何旖旎,隻有嚴肅。
姜鶴處于弱勢,依舊不落下風,嚴重警告着,“你來家裡的這段時間,一定要給我把嘴關嚴實點,千萬不要胡說八道的,尤其是不要提我們之前的事情,否則,我非抽你的筋,剝你的皮不可!”
溫亦寒無奈笑笑,伸手将小竹馬緊蹙的眉頭觸了一下,“我怎麼可能做你讨厭的事情?”
“最好是這樣!”姜鶴甩了甩頭,嫌棄地避開溫亦寒的手指尖,“而且不要随便亂碰我。”
溫亦寒心念,那我不随便,我鄭重其事地碰你。
倆人之間的誤會已經解除,然而付出的慘痛代價是換得了小竹馬咬牙切齒般的讨厭。
對于溫亦寒來講,這不算是大的困難,若是姜鶴讨厭他,他再一點一點努力争取回來。
他隻在乎姜鶴究竟愛誰,若是愛上了溫林默,或者愛上了哪一個張王李趙。
溫亦寒一定會用盡手段拆散對方。
其實連溫亦寒自己都不知道,他居然可以瘋成這樣,在誤會姜鶴與溫林默的關系時,做了一件可以稱之為瘋狂的事情。
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此時門外卻傳來了傭人的話,喊道,“姜先生,您這是剛開完視頻會議嗎?”
姜鶴推了溫亦寒一把,沒來由地感到心煩氣躁,溫亦寒很順勢地保持着禮貌的社交距離,隻是眼睛還不信邪,緊緊黏住姜鶴的面頰側。
頗有點偷情被父母差點撞見的既視感。
傭人的話音剛落,姜樹仁的聲音漸起,從樓梯間逐步下來,“是太太叫你給她報信的?怎麼我在家辦公的時候,從來沒聽你要喊一遍?”
傭人笑道,“今天家裡來客人了。”
姜樹仁更笑了,“我早知道了,這不過來瞧瞧,看是那一股東風吹來的客人。”
姜樹仁原本想跟家裡來的客人打照面的,恰好公司有重要會議,他不得不返回書房先去處理事情。
差不多也就耗費了半個多小時吧。
姜樹仁下樓便看見溫亦寒和他家兒子站在一隅,行為舉止都像剛吵過架似的。
不過此類景象,姜樹仁早已經見慣不怪,帶着笑說,“原來是亦寒,那确實應該下來見見。”
溫亦寒上前與姜樹仁握了手。
上次在京城弄得不歡而散,姜樹仁準備抽姜鶴的巴掌,意外打在了溫亦寒的臉上。
對此,姜樹仁總懊悔不該動手,畢竟是見慣風浪的成年人了,打小孩這類做法早已經過時。
最主要是根本沒打着。
姜樹仁對溫亦寒格外柔和道,“難得你來蘇城,今晚叔叔請你到琅琊小築吃蘇城特色菜,現在趕緊叫鶴鶴帶你去房間,這兩天就住在家裡。”
姜鶴準備反駁。
姜樹仁的責備眼神已經到位,逼的親兒子不準反駁。
溫亦寒說,“我确實要在蘇城住兩天,那就麻煩姜爸了。”
姜樹仁哈哈笑着拍他的肩膀,“你叫我姜爸,叫鶴鶴媽姜媽,我們就是你一半的父母,這裡就是你的家,來家裡住客氣什麼?”
姜鶴現在的身份也算是客人,畢竟還在跟父母鬧别扭,在溫亦寒面前吵架也顯得不好看。
一路上踢踢踏踏地給人領去了客房。
溫亦寒原本是沒打算住在姜家的,不過話已經撂出去,決心也早下定了,能住在姜家肯定再好不過,起碼增加與鶴鶴接觸的機會。
姜家夫妻一向喜歡溫亦寒,帶着兩個孩子在琅琊小築細品了一頓蘇城美食。
最後還是溫亦寒搶先付了錢,姜樹仁不得不認輸說,“後生可畏,我現在連刷卡的速度都比不上你了。”
一桌子人都無聲笑了,除了某人。
跟姜樹仁争着買賬的時候,溫亦寒大概是有點用力過猛,原本出車禍時扭到的右腿,稍微有些不适。
溫亦寒找了個借口,說需要到吸煙室一趟,他的煙瘾不大,一般不在重要場合,或者家庭聚會時吸煙。
姜樹仁笑道,“正好我也有點吃飽了,跟你一起去消消食。”
溫亦寒不得不叫服務員領路,兩人如同親父子一般比肩而行。
王婧坐在餐桌前看了眼姜鶴,姜鶴吃了幾口之後一直在玩手機,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其他地方,尤其是溫亦寒給他布的菜,也是一口都沒有吃。
王婧肯定是能看出來的,倆人以前吵架鬧矛盾,純粹隻是姜鶴單方面的冷暴力,溫亦寒想盡辦法努力讨好。
現在正是如此。
王婧說,“遊戲很好玩嗎?你的手已經徹底痊愈了?”
姜鶴的手指不停在手機屏幕間滑動,淡淡講,“我也沒有在玩手機,隻不過右手扭傷之後,有很多事情沒有處理,正好看一下留言。”
王婧冷靜地瞧着兒子的右手,纖細修長,已經不像剛回家時那麼僵硬,雖然動作還是比較慢,但靈活度有所恢複。
王婧微歎口氣說,“算了,你已經長大了,有了自己的社交圈子,我再提醒你些什麼也是多餘,不過亦寒是你從小到大的玩伴,即使他出了那樣的事,我們也沒有看輕他,繼續拿他當親人對待。”
“你這樣突然的疏遠,就沒有想過亦寒會多心?”
“才沒有!”姜鶴擡頭反駁,“不是,我才沒有因為這種事.......”
算了,姜媽也是激将法而已,并不是真的诋毀他的意思。
姜鶴起身說,“我出去消消食,馬上回來。”
王婧點頭道,“順便把你爸和亦寒也叫回來。”
姜鶴先自己在小築的小橋流水處轉悠了一圈,才去吸煙區找兩人。
溫亦寒和姜樹仁說着抽煙,實際上并沒有,而是站在吸煙區之外的某個靜谧的地方,安靜地交流着什麼。
應該是正在進入關鍵的正題,所以姜鶴靠近過來,倆人都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反倒是借助視線錯覺,躲在苗圃側的姜鶴聽得一清二楚。
姜樹仁說,“雖然鶴鶴提過,他并不喜歡溫林默,可我還是不夠放心。”
溫亦寒用更為妥帖的聲音問道,“所以,您的想法是?”
姜樹仁笑了笑,“雖然你并不是溫西迩的孩子,可是溫老爺子一直特别喜歡你,亦寒,姜爸也并不是一個完人,我也有自己的野心和憂懼。”
“溫林默是一個很有規劃的人,他以前跟着你的時候,我就見過他幾面,沉穩低調、圓滑周到,可越是如此表面波瀾不驚的人,越是内心險惡。”
“我不信他不貪圖溫氏的産業,我也更加不信,溫西迩不處心積慮要得到整個溫氏?”
“有其父必有其子,兩人都太能沉得住氣,我這些年跟這種人打了太多交到,越是了解這種類型人的性格。”
話及此處。
姜樹仁抱歉道,“說你父親的壞話了,你不介意吧?”
溫亦寒不能作答,保持了相對的沉默。
即使不是他的親爹,溫西迩也沒有虐待過他,對他有養育之恩。
溫亦寒一輩子都不能講溫西迩一個壞字。
姜樹仁已經決定破釜沉舟,所以無所畏忌,不需要溫亦寒的應和,“一個巴掌拍不響,但我必須謹防萬一,我希望讓溫林默徹底放棄糾纏鶴鶴的念頭。”
“你現在已經返回到溫氏集團,溫老爺子依舊十分得信任和賞識你,所以溫林默對你的忌憚會陡然增加,這個時候攻擊他是最佳的契機。”
姜樹仁從不設計針對誰,可若是誰敢對他的寶貝兒子下手,可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所以他對溫亦寒的承諾是,“無論你在溫氏集團裡需要什麼樣的幫助,我都會堅定不移地站在你的身後,尤其事成之後,無論你的什麼要求,我都會義不容辭地答應。”
姜鶴偷聽到這個程度,完全稱得上是心驚肉跳。
他從來沒有料想過,老姜為了保護他,居然能像個反派一樣去暗算溫林默?!
尤其還是委派他的青梅竹馬——溫亦寒!!
不對不對!
姜鶴最害怕的地方在于——為什麼溫亦寒返回到溫氏集團,而且還繼續跟着溫老爺子!!
他才剛被那個龍潭虎穴狠狠地傷害完,怎麼能又自己主動跳進去呢?
姜鶴在心底小聲地祈禱着。
——溫亦寒,溫亦寒,你可不要随便答應老爸!你也不要随便就往火坑裡跳啊!
他這邊千萬次地禱告着。
溫亦寒那邊卻在姜樹仁的提議之下,極快地回複道。
“姜爸,這點你放心。”
“我之所以會返回到溫氏集團就職,對于争名奪利的事情完全不感興趣。”
“我隻是為了給溫林默增加一些壓力,讓他離鶴鶴遠一點。”
“所以,從這一點出發,我和姜爸您的想法是不謀而合的。”
姜鶴的腦子轟然一陣劇顫。
溫亦寒則言辭鑿鑿地對着姜樹仁道,“我不能允許溫林默把鶴鶴搶走。”
即使重新披上戰袍,被萬千的敵人包圍,或者包裹上層層罵名。
都不如姜鶴重要。
姜樹仁并不知他的真實心意,以為溫亦寒願意為自己的竹馬犧牲到這步田地。
内心很是贊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