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鶴确實有點累,奈何25歲的身體居然比小兩歲的人還顯疲倦,真是殘忍。
許攸白一把拉住姜鶴的衣服,有點急道,“你抱他去洗澡?那我也要去!”
溫亦寒說,“你不準去,待在這裡等我回來。”
這話頗有單位領導氣場壓制的氛圍,外加死亡射線的附加值,讓尚未畢業的大學牲深刻感受到皮鞭揮舞的恐懼。
許攸白居然一點也不敢反抗。
尤其再一看向溫亦寒不容逼視的清冷傲慢。
足像高他一大截的豪門大老婆。
氣勢斐然。
臨到樓上。
溫亦寒先把姜鶴放在舒适的床上,撸起袖子走進浴室放水。
姜鶴之所以不反抗不拒絕,是想看看趁自己病了,這些家夥究竟要占怎樣的便宜。
結果溫亦寒的刹車行為,倒是把他徹底給整不會了,在這一群人裡面,最愛打着幌子占便宜的可不就是眼前這個家夥?
溫亦寒放好水,取來消毒的塑料手套,給他戴上又用膠布粘貼在手腕的部分,使得浴缸裡的水不能輕易鑽進去感染創口。
溫亦寒問他,“自己脫衣服是能做到的吧?”
姜鶴說,“我又不是天殘地缺了。”
溫亦寒又問,“浴缸的縱深還算可以,自己不會一屁股滑進水裡淹個半死吧?”
姜鶴說,“滾。”
溫亦寒笑着揉了揉小竹馬的頭,轉身出了卧室的門,還将屋門貼心地關上。
姜鶴浸泡在水中一番沉思,始終猜想不透姓溫的究竟是在搞什麼稀奇古怪的盤算。
等他勉強穿上半濕的睡衣,忍住痛胡亂扯掉手腕間的膠帶,原本腫脹的右手仿佛被營養液強行注射一周,滾滾得虛胖了五圈。
姜鶴終于開始擔心了。
他這手完全不見好轉,反倒越來越恐怖的樣子,怕不是溫亦寒請來的專家其實都是二把刀,他這手根本不是傷筋動骨,而是筋脈盡廢了吧?
人倒黴喝涼水都會塞牙。
樓底下的許攸白慘叫得好厲害,邊慘叫還一邊死命不服輸,跳在溫亦寒腿邊求他快告訴自己究竟該怎麼做,才能像他這麼無敵?
溫亦寒簡單地總結了一下要點,“機靈,反應快,判斷準,然後是要非常得聰明。”
簡而言之,就是你沒有的那些優勢統統來一遍。
許攸白有點茫然地望着他,若是換成姜鶴能當成把某人暴打得連他親媽都不認識。
許攸白卻逐漸變得崇拜起來,完全往着扭曲的方向發展道,“我可以臨時拜你做師傅嗎?反正我要在這邊報恩,你就好心教我幾天嘛!”
許攸白連說代做,兩隻白皙的小手從花粉色的毛衣袖口伸出細筍似的指尖,扯住溫亦寒的袖管不停央求。
可憐無助還很軟萌。
溫亦寒一向在除姜鶴之外的人面前,都是裝逼牌的酷哥,今天卻.......
果然男人會撒嬌不是天性,但會撒嬌的男人一定吃的很好。
姜鶴有點沒眼看的意思,心底的澎湃卻完全悖逆而行,不是說他還對溫亦寒抱有喜歡的依依不舍,他就是單純見不得直男都吃撒嬌這一套而已。
姜鶴輕咳一聲,“我要睡覺了,你們倆也早點各回各家吧。”
許攸白聞聲而來,揚起精緻小臉懇求道,“姜老師,姜哥哥,鶴哥哥,你能不能勸勸你的竹馬,讓他這幾天都來教我打遊戲?這款想通關真的好難。”
姜鶴道,“他沒空理你,明天就要坐私人飛機到南極出差半個月。”
許攸白一臉豔羨,“你竹馬居然還有私人飛機啊?難怪我覺得溫哥氣質特别的好。”
姜鶴險些從樓梯間閃身跌下來,穩了穩神,“叫哥是你的習慣性.行為嗎?怎麼誰都能成為你哥?”
許攸白吐吐舌頭,沒有放在心上,不對,他根本沒心沒肺的,“那我還是先去客房睡覺了,萬一姜哥哥你半夜想喝水,一定要打電話叫我哦~”
總之就是不肯從姜鶴家裡走出這道大門,最新的口頭禅是報恩,以至于姜鶴覺得這個沒心眼的家夥,其實搞不好很有心機。
姜鶴等人跑得無影無蹤,才對溫亦寒道,“都多大歲數了,還吊着小孩子玩,你怎麼也不知道好好拒絕人了?”
溫亦寒笑着兩步并作三步,“鶴鶴你也是太殘忍了,怎麼在你嘴裡我就是老男人,他在你嘴裡就是小孩子?這是差兩歲的待遇嗎?”
姜鶴轉身回房,懶得送他一句慢走。
溫亦寒反倒跟着一起走,湊近姜鶴的睡衣仔細觀察,才有所收斂道,“你的睡衣濕了一大片,這樣睡覺恐怕要得病。”
姜鶴才不要他細緻入微的關懷,别扭道,“你忙着陪小朋友打遊戲,肯定猜不到,其實衣服沾了浴室的水汽之後,袖筒像塗滿黏液的橡膠管道,根本塞不進去一隻報廢的膨脹節。”
溫亦寒被他的胡亂比喻笑瘋了,不過面上平平,心裡爽爽。
要知道姜鶴現在這種情況,完美地趨近于吃醋,正是溫亦寒最希望看到的。
他是很有自信地認定,在姜鶴的内心世界,肯定有一塊地方不可撼動。
而那個地方被他常年霸占,積久難消。
有時候太長時間的正面攻擊不一定有效,偶爾的迂回戰術等同于在汽油臨近燃點多加一支火花塞。
溫亦寒一把摟住姜鶴的肩膀,伏低做小說,“是我急于跟你的追求者打成一團,現在特别希望你給個機會,讓我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剛才忽略了什麼。”
姜鶴被推進卧室,三兩下讓溫亦寒脫掉上衣,看見白花花的肉,姓溫的居然能坐懷不亂,又輕手輕腳給姜鶴套上了幹爽馨香的新睡袍。
姜鶴居然在快脫快穿之間,産生一點不該有的落寞。
直男真不愧是直男,幫他寬衣解帶也能做到十成十的目不斜視。
之前溫泉那次大概也是被逼上梁山,想試一試自己究竟能不能做到罷了。
......
——我是瘋了嗎?
姜鶴許久不曾澎湃的内心世界忽然一夜逢春,不停洶湧着關于溫亦寒的一切行為舉止。
——既然是直男,既然不可能做到,就不要再來招惹我啊~
溫亦寒拿來吹風機,溫柔地替小竹馬将濕潤的發絲吹得半幹,始終見姜鶴愁眉不展,連帶着眉心中央都在下陣雨似的。
溫亦寒調低了吹風機的檔次,往那團陰密的雲層吹了吹暖風。
姜鶴冷不丁回了神,咒道,“你以為我是許攸白那種小朋友,稍微搞點小花樣就能開心?”
簡而言之,歸納如下。
别想使老子心軟,老子現在郎心如鐵,不吃一切糖衣炮彈!
溫亦寒卻倒打一耙,“剛才那個小朋友叫你姜老師,之前的章一航也叫你姜老師,我跟你的時間最久,從來沒有叫過你姜老師。”
“難道說,我已經徹底從你心底的NO1隕落谷底了?”
姜鶴瞬間被堵了嘴,推開吹風機,“我剛才已經很困了,要不是你跟許攸白打了半天遊戲,我現在已經睡下了。”
單手掀開被子,鑽進裡面開始睡覺。
溫亦寒并沒有離開意思,而是将壁燈的光線降低至夜燈的水平,朦朦胧胧地打量着姜鶴的睡顔。
“許攸白一瞧就不是能照料你的好手,你明早還是叮囑他回學校去吧,一個即将畢業的大學生,天天在這裡說要報恩,萬一學業上有什麼耽誤,到時候你該怎麼補償這個孩子?”
“何況,你現在完全不需要一個還需要被照顧的小孩子留在身邊,你需要更全面、健康,正确地休養,身體才能盡早康複。”
耗費了一晚上的迂回鋪墊,溫亦寒最想說出嘴的話不過是這一句。
姜鶴也不知道他哪句話講得如此有理有據,直戳心肺。
可能是他真不好耽誤即将畢業學生的寶貴學習時間。
可能是許攸白被人照料慣了,确實不會照顧病人。
可能是許攸白已經放棄了喜歡他,搞不好很容易舊情複燃。
可能是他手意外受傷,疼痛難忍,又暫時失去了工作機會,容易脆弱。
.......
也或者是溫亦寒為了跟情敵打成一團,有可能真會親近對方,忽略自己。
姜鶴此刻被溫亦寒摸着頭發的手感感到有點安心,與内心的糾結呈現出矛盾的比較。
點點頭道,“我明天勸白白回去,可是你要給我請一個最好的理療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