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鶴半嘔着,發瘋似地尋找着衛生間的方向,他明顯已經忘記自己穿着西裝,更忘記了在高級餐廳内,應該遵循基本禮儀的問題。
他像吃了一口發馊發黴的豬油,散發出惡臭的油塊徹底沾在嗓子眼裡,難上難下,喪心病狂到窒息。
所以姜鶴一腳踹開最靠近自己的衛生間,抱着馬桶開始狂吐。
人在喝醉或難受的時候才會嘔吐,可他現在完全像是得了神經性胃炎似的,直到将黃綠色的膽汁,也無一不落地嘔吐幹淨。
想哭嗎想哭嗎想哭嗎!!
姜鶴撕心裂肺地詢問自己!
你為你自己可笑的愛情,想像嘔吐一般的,瘋狂發洩自己的眼淚嗎?!
想想想!
姜鶴的身體正精疲力竭地軟榻了下去,再沒有能支撐他強行站立的脊梁。
他徹底迷失了自我,混淆了自我,當他再次站在溫亦寒的面前時,他已經不再是他自己。
就讓我瘋了吧!
姜鶴虛離地趴在馬桶蓋上,五髒六腑的痛楚已經比不上内心的窒息。
他想伸出手指,稍微夠一下沖水的摁鈕,
可他居然氣短到連擡起胳膊的勁兒也沒有了。
還是後面追過來的溫亦寒伸出手來,一把将滿眼的污穢物沖刷幹淨。
溫亦寒拍了拍他的背脊,關心依舊道,“鶴鶴?怎麼樣?好點沒?”
姜鶴心底說了聲滾。
嘴巴居然同步說了聲,“滾。”
溫亦寒紋絲不動地守在他的身後,扯了一張紙巾遞給他說,“先擦幹淨嘴,我扶你去喝點熱水。”
“我說叫你滾開!你聽不懂人話是怎麼回事!”姜鶴揮手隔開溫亦寒的貼近。
因為距離近在咫尺,溫亦寒能看見他的眼珠滿布通紅的血絲,有些濕潤的水光,但擰住勁兒沒有掉下來。
溫亦寒道,“其實我是騙你的,家裡安排相親的時候我是最反對的,未婚妻什麼的在我的腦海裡甚至連具體的輪廓都沒有,又怎麼會替一個未知之數,謀劃什麼所謂的求婚盛宴?”
“我就是為了邀請你嘗嘗的,從始至終都是為了邀請你,隻邀請你的。”
姜鶴木讷地回頭,迷茫之中裹挾着戒備。
适逢餐廳外面炸響了一聲聲的轟鳴,正如溫亦寒所謂的,餐廳額外贈送一場盛大絢爛的煙花秀。
無數朵火樹銀花在夜空中綻放,噴發的是浪漫的光芒,眨眼卻帶着隕滅的灰暗,落向不為人知的角落。
這些精彩的光闌,一道道在溫亦寒深邃的面空間呈現,把他的臉孔分割成或明或暗的兩半,每一半都各自精彩着,融合在一起卻顯得魅惑且無情。
是的。
越燦爛的風景之下,越能呈現出的冰冷無情。
大抵上,就是所謂的對比産生的極緻反差感。
溫亦寒說,“鶴鶴,你是不是喜歡我?”
姜鶴沸騰如岩漿的血液瞬間凝結,若不是之前他嘔吐了一身黏人的冷汗,恐怕此刻的驟冷,會将他整個人折磨到另一種程度的碎裂。
雖然姜鶴一句話也沒有回答。
不過他慌張到無處安放的眼神,已經徹底出賣了小竹馬的内心世界。
姜鶴就是喜歡溫亦寒。
鶴鶴确實是喜歡我。
溫亦寒用手中的紙巾,小心翼翼得幫對方擦幹淨嘴角的污漬。
一簇簇熱烈的煙花騰空而起。
照亮的世界忽然失去了全部顔色,慘白到毫無生氣。
溫亦寒還是那個溫亦寒,悉心認真,心思細膩。
可是姜鶴卻被冷的渾身發顫,仿佛根本不認識眼前的這個男人。
沒錯,溫亦寒從不對自己使用任何心機,他總是包容又寵溺,甚至有時候會用别人都看不出來的無賴,使勁纏住自己耍賴皮。
可是現在的溫亦寒,太理智太冷酷了,他用了一種近乎殘忍的試探方式,輕松檢驗出了小竹馬隐藏多年的秘密。
溫亦寒将餐巾紙在掌心捏了捏,直捏得骨節嘎巴作響。
“抱歉,這麼多年來才發現,你居然在喜歡我,真的很抱歉。”
他的緻歉十分誠懇,足以令人感動流淚。
可是,溫亦寒也十足的冷酷與決絕。
他說,“可是對不起,鶴鶴,我和你隻能做青梅竹馬。”
其他的,任何超越兄弟的關系。
都絕對絕對絕對不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