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最終還是依照姜鶴的口味,選擇了一家川菜館,溫亦寒一直不怎麼能吃辣,所以點了微辣的。
他看姜鶴跟章一航在口味上還蠻像的,兩人被辣得滿臉通紅熱汗淋漓,還要大口吃麻辣鮮香的菜肴。
忽然覺得自己很孤獨,拿起筷子揀了一塊藤椒雞,放進口裡仿佛跟吞了火種似的,差點沒當場引燃。
姜鶴既感到可笑,又很心疼得取來一瓶酸梅湯,給他解辣。
溫亦寒大着舌頭還要誇他,“鶴鶴對我太好了,我一輩子都離不開他。”
姜鶴感覺他有點膩歪的太明顯,有點小學生争奪好朋友關心般的幼稚,下意識回頭看了眼章一航的反應。
章一航的神情很難評述,有點迷茫,也有點尴尬,更像是被孤立了似的不知所措。
都怪臭溫亦寒!
姜鶴晚上要繼續畫一部分的稿件,提議自己想睡在房車裡,至于另外兩個大男人,恰好途徑服務區,可以勉強在裡面對付一晚上。
溫亦寒的計劃徹底落空了,隻好叫章一航拿着身份證去登記兩間房,自己站在房車外面,氣極反笑說,“這是什麼兇險的洞窟,還是吃人的深淵?我今天從始至終就沒有登進去一步!”
或者。
溫亦寒沖門笑道,“還是說需要大喊芝麻開門,或者唱一首神秘的曲子,長發公主才能放下頭發,讓我進去?”
姜鶴從窗口探出半截身軀,地面鋪着雜亂的工具和網格紙碎片,肯定是見不了人的。
姜鶴說,“矯情了啊矯情了,溫少爺,這是你租賃的車,我肯定舉雙手歡迎你進來了,可是今天.......”
他擡手看了眼腕表,“已經很晚了,你今天又很辛苦,所以早點休息,免得明天開長途車太辛苦了。”
跟一臉黑線的溫亦寒揮手晚安道,“今天辛苦啦~”
溫亦寒隻能無奈回饋他一句,“大家閨秀的閨房可有你這間屋子這麼難進嗎?”
姜鶴關了窗戶,拉緊窗簾,已經懶得跟他啰嗦了。
或許我就不該跟着過來。
溫亦寒悶悶地想,可是走進服務站的旅館,看見拿着房卡的章一航後,他又徹底打消念頭。
假如他不跟着過來,某個家夥一定會跟着過來。
我還是盯着點比較好。
溫亦寒對章一航道,“會抽煙嗎?要不要外面休息一下?”
章一航說好。
兩個帥哥頂着亂七八糟的奇怪視線,從服務區旅店大門繞出來,站到一側陰暗的角落裡,尋了個沒什麼人打擾的角落。
溫亦寒給章一航遞了一根沉香香煙,很細的一根,在煙絲中夾了一條極細的沉香木,抽起來有種很生硬的口感,回味的時候才會發甘發澀,自帶沉香木絲的獨特香味兒。
溫亦寒的煙瘾不怎麼重,心事極重極煩才會抽上幾口。
他現在邀請章一航抽煙,并非心情不好,而是意有所圖。
章一航被特殊的氣味嗆到嗓子,幹咳了好一陣子,才啞着音道,“不行不行,平常我其實不怎麼沾煙的,溫先生您這煙看起來太高級了,我消受不來。”
溫亦寒拍拍他肩笑,“沒事沒事,我自己也是吸了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勉強忍受這股香味的。”
他今天與章一航統共沒有說幾句話,有空便是與姜鶴膩在一起,突然對男生流露出善意,對方不會産生拒絕的情緒。
章一航畢竟年輕,以為自己與姜鶴的竹馬算是能說上話的關系,一邊與溫亦寒讨教問,“溫先生,您說這好好的香煙裡偏要加點是什麼,難道品質就比普通貨高出一大截了?”
不是品質變高了,而是為了提升經濟意義。
溫亦寒約他來可不是為了暢談經濟學,換了話題道,“你也不要再叫我溫先生,跟着鶴鶴一樣,叫我溫哥就行,而我也不用總叫你全名,跟着鶴鶴叫你章子。”
“既然我們因為姜鶴彼此認識,那我們之間最好也不要搞得太生分了,免得鶴鶴處理我們兩人之間的平衡,比較麻煩。”
章一航隻在媒體平台見過溫亦寒一眼,男生與男人的區别,無論是優秀的外貌,得體的談吐,或者是從肢體發膚間散發而出的優雅與從容,都是截然不同的。
章一航的眼神随着煙火明滅,淡淡說,“溫哥,你和姜鶴真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嗎?”
“那是自然,從穿開裆褲的時候就在一起了。”
溫亦寒這句在一起的字眼乍一聽很随性,實際上咬得微重,極有強調的意味。
“鶴鶴跟我之間的緣分,很難給其他人講得清楚,但是我們互相成為對方第一個兒時的玩伴,順利地陪伴對方度過叛逆期、青春期,經曆過青春歲月裡所有美好的時節,一起品嘗過酸甜苦辣,邁過無數的坎坷挫折......”
啊,是哪。
細數下來,他與姜鶴的生活軌迹早在冥冥中,結合成為一條彼此相融的線,從起點到征程,從稚拙到成熟,或許直至死亡的終點,也能一起邁進墳墓。
這真是一段神奇至極的友情之路。
溫亦寒若有所思道,“鶴鶴一直很喜歡畫畫,高考的時候,他原本要在考試結束後去國外留學,我說你留下來,就留在京城,我照顧你,比對我自己還要好一萬倍地照顧你。”
姜鶴确實為他留下來了。
溫亦寒不敢說,自己是否按照最初的承諾,一直在踐行自己的諾言。
自認為他把姜鶴照料的很好,假如他沒有被姜家趕出家門的話,他還會對姜鶴更好。
更貼心、更寵愛。
然而,一顆小小的萌芽忽然在溫亦寒的潛意識裡發芽、紮根、抽出醜陋的枝條。
不對。
有個方面他一直在苦苦規避。
他根本沒有把姜鶴照顧得面面俱到!
他把姜鶴攥在手心裡,攥得太密不可分了!
他根本沒有一絲絲想把姜鶴交出去的念頭,他在明知道姜鶴的性向是什麼的情況之下,平等地驅趕姜鶴身邊一切可疑的同性。
不論對方是否有追求的意思,他都平等得厭煩、憎惡,甚至像打死一隻禍害似的清除再清除!
嫉妒使他在做很奇怪的事情,他在不斷地驅趕着企圖追求小竹馬的人們!!
溫亦寒一時忘記了自己最初打算給章一航提點什麼樣的暗示,整個人被偶然間萌發的念頭怔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