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這很危險。”男子略略低頭靠近她,“長話短說,若你願意為我生下你腹中孩兒,我将把身家都交給你。”
陳棠眼睛有點發熱:“你都在牢裡了,還談什麼身家不身家?”
“我坐上這個位子,總是有點辦法的。”男子從欄杆縫隙間,顫抖着伸出手。
陳棠會意,張開手掌放在他手指下。
他在她手上寫下幾個字,然後把她的手指合上:“這是我最後能給你的東西,記住,等孩子生下後再說。不然,你肚中孩兒是我唯一骨血,他不會讓孩子活,也不會讓你活……”
話未說完,他咳出一口血。
染透衣擺。
陳棠咬住下唇,眼中隐約淚光:“你真的……不可能嗎?”
他溫柔地笑着搖頭。
陳棠被請出地牢。
說是請,實則兩隻胳膊被侍衛架着出門。
她站在外面陽光下,卻感到周身被寒意籠罩。
她有預感,剛剛,是她與他最後一次見面。
從此天人永隔,不得再見。
她明明……對他沒有多少感情啊?
一切都是為了更好的生活。
她愛慕虛榮,攀附權貴,為什麼現在卻止不住眼淚,想再回去見他一面?
覺察到她的意圖,兩旁侍衛攔住。
陳棠知道自己不能再這麼下去,生生忍下淚意,站了會後擡腿離開。
她想去找曾經幫過自己的恩人,看看有沒有辦法能夠救救他。
可她不知道。
恩人也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這邊廂。
純狐卿坐在桌案後,将一杯茶送入自己口中。
在他不遠處,薩滿望着他,雙手微微顫抖,嗫嚅半日,隻喊出兩個字:“師兄……”
“誰是你師兄?”純狐卿冷笑,“你一個堕落仙族來此地當薩滿,還有臉叫我師兄?仙族門下弟子千千萬萬,我可不記得我有你這号師弟。”
薩滿要行跪禮的身子僵住,難堪道:“師兄是仙族所有修煉之人的師兄,當然……我也該喚你聲……”
“打住,退下,我要問你身後那位,等多少日了?你們城主究竟是死是活?不能拉出來遛遛?”
裴司聽他這麼說話,手心頓時泌出汗:“狐兄,說話較直接,萬望副城主海涵。”
“海涵什麼?我年長你們在座所有人一千來歲,我沒讓你們跪在我面前說話已經夠體貼了吧?”既然被拆穿仙族身份,又遇到叛族堕仙,純狐卿也不裝了。
确認他不是人而是仙族的後吳思達更是興奮。
仙族?
那更好了,他還是第一次與仙族中如此美郎仙同處一片屋檐,想要與對方交歡的心情更是達到頂峰。
薩滿則是微微站直了些,心中憤懑不平。
他當真以為自己願意成為堕仙,留在人間做薩滿嗎?
仙族弟子千千萬萬,中途倒下的也有千千萬,不是每個人都有他那般天賦,輕輕松松就站上頂峰,接受萬千弟子朝拜,地位與師尊相同,還有自己的宮殿……
他在仙族之時就态度傲慢,多問兩句就不理人,直言若無天賦不如下界多修煉輪回。
可是……
壽數不夠,怎麼下界輪回?
修煉到瓶頸無論如何都突破不了,壽數将近,每日都像在等死。
薩滿受不了,終是成為堕仙,成了純狐卿口中說的……
不,他甚至沒有點評。
隻将他們這些沒有天賦的弟子當作空氣。
薩滿死死攥緊袖中之物,沉默地退開到一旁。
裴司目睹這一切,根本無法阻止。
他不明白真正的仙族為何對堕仙如此厭惡,也不明白純狐卿為何對薩滿态度惡劣,隻能閉嘴不言。
見無人說話。
吳思達上前一步,面上挂着虛僞笑意:“仙人,我們這些喽啰在您面前自然皆是小輩。”
确認純狐卿是仙族後他更是信了自己猜想幾分。
傳說中的仙鑒可能真在他們身上,不然怎麼解釋,馬車上的畫像,突然出現的他們,還有非要等到城主現身才把要送的東西拿出來?
種種線索串聯成線,真相呼之欲出。
吳思達曾與薩滿求證過仙鑒之事,得知确有其事後輾轉反側,期盼仙鑒會指向自己。
可今日想通一切後,希望落空。
仙鑒指的竟然是地牢裡的那人。
吳思達眼中閃過一抹殺意。
既然這樣,那便不能留他了。